我确信采咲女士在某处撒了谎。但不晓得是什么谎言。身为小孩子的我并不晓得。
而且不管怎么说I唯有小豆姐姐他们不会造访筒隐家这点是真的。
有一种每个人都相信的天空屋顶破裂,某些重要的事物穿越裂缝坠落,一口气压在肩头上般的沉重冲击。
明明说了一定要来。明明那样再三确认过。
他们明明面露笑容,点头答应。
难道我被背叛了吗?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缔结什么约定。那么当时的握手又代表什么?
脑海中响起某个人的低喃。
你真的以为光靠那种小孩子的道理,大人就愿意采取行动吗?
「吵死了……」
我大概—早就已经错失了机会。
月子妹妹的巴掌没有发挥作用。事到如今我才发现,不知何时,我的智商也变得和身体尺寸一样幼小了。
即使理性上,依稀能了解小豆姐姐他们不来的原因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不公平,这样不公平!哪有这样的啦!」
就像梦想着正义英雄秀的少年一样,当场耍赖,大吵大闹,不停跺脚。
「真的很烦耶,小屁孩。冷静一点啦……」
与这番斥责相反,采咲女士温柔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头,却让我愈来愈想大闹。
不过再怎么大闹,我依然无法拨开她的手。
从六岁的身体见到的大人相当大,视野内甚至无法容纳采咲女士的一切。
不论如何抬头,有些事小孩子就是办不到。
「知道吗,给我听好。你似乎为我着想过不少——但我们需要的不是互相欺骗,而是对话,必须彻底沟通。对方也只是担心孙女而已,不是坏人。不要随便将别人当成敌人,也不要以为打倒对方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采咲女士露出有些悲伤的视线,望向房间内。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真正的坏人。」
她这番话肯定是对的。压倒性的正确,正确到不能再正确。
关上的拉门另一侧,代理人正在等待吧。对我露出许多次微笑,表情困扰的咪咪大姐姐。可以轻易想像到她没有半句怨言,默默等待的坐姿。
可是。
「……我听不懂啦!」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我不想听这种大人的理由。
我不想知道这种无法和任何人战斗,无法打倒任何人,无法拯救人的故事。
我想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凭着小孩子的理论,创造小孩子的理想。
「真是的……再说,我们早就谈妥啦。」
采咲女士的声调忽然改变。
「骗人……」
「没骗你啦。昨晚透过电话谈好了大略的条件。」
她蹲下来与我的视线齐平,对我露出笑容。然后手一使劲,粗鲁地摸着我的头。
「……别担心,大人有大人的做法。」
最后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示意话题到此结束。
随手关上纸门后,她回到了大厅内。
可是我早就知道了。
大人都是骗子。其实根本没有谈妥。
『求求您,拜托,让我照顾女儿吧。』
『您这样我也很伤脑筋……』
『拜托您,再考虑一下,好不好!』
从纸门缝隙窥见的采咲女士,额头几乎磕在榻榻米上,不断低头哀求。
那里已经不是可以随便偷瞄的领域。
那是大人将羞耻心与自尊都彻底粉碎,但依然为了某些事物奋战的模样。
我在走廊上抱着膝盖,头埋进手臂里,一直闭着眼睛。
感觉世界仿佛冻结了。
在脑海里度过好几次冰河时期后,感觉有人轻轻坐在我的身边。
「……我们实在太孩子气了。」
某人轻声说着。
「其实我之前,就觉得会变成这样。因为我们太过依赖世界的好意,所以我一直认为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没错,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而已。
是我的错。
因为我没有好好努力。
「不是的。」
身边落下轻轻叹气的声音。
她紧紧搂着我的肩头,柔和的温暖抱紧了我。和我一样是小孩子的体温包覆着我。
「是我的错,我也有责任。因为我们丝毫没有尽到自己该做的事情,所以——对现实视而不见,或是一肩挑起所有责任,全部都是错的。」
我摇摇头。其实我不是否定这番话。
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试图承认的话,只会让胸口痛得难以忍受。
「小孩子的世界,已经足够了。我已经足够了。我们必须变成大人才行。我们要变成大人,完成只有我们才办得到的事,以及我们该做的事情。」
她以比任何人都年幼的模样,比任何人都年幼的声音对我说。
「学长说过,要借助大家的力量吧。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