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眼睛。
像是谨慎告知严重病情的医生一样。
然后,
「欸——你们是什么时候听到诅咒这两个字的?」
「什么时候,就是在被送回这个时代之前不久啊……」
「那可不是我说的喔。是某人,在这个世界头一次开口的。」
有如看透湖底般的透明瞳眸,看穿我们的内心。
我陷入突然冒出一个大洞的错觉,同时拚命思考。
是谁第一次,告诉我短命的诅咒这回事。
比猫神更早,总觉得好像是爱美爸爸,又好像戴著风帽的他。我不知道,实在想不起来。
可是我必须想,非想不可。
筒隐家是什么时候,许下诅咒愿望的?
在膝胧的视野中,显现出仓库内的架子上留有一本古老书籍。似乎是抄本的原本。
太平广记——很久以前,这个家里的某人读过的书。横寺笔记本第二集的田径社活动中,她的确提到过,上面记载著短命的诅咒。
根据既有纪录,我第一次听到筒隐家诅咒一事,那是第一次。
难道是她许下诅咒的愿望吗——
「这怎么可能……」
我的身旁传来低喃声。
……这是不可能的。筒隐筑紫不可能许下诅咒的愿望。
有如不承认姊姊的失态,理性的妹妹单凭情感加以否定。
OK,假设真的是这样好了。
是谁让钢铁之王看这本书。
是谁对她灌翰这种谎言的。
我瞄了筒隐一眼。
筒隐以虚弱的眼神看我。
「…………」
「…………」
彼此都一言不发,我们在彼此的瞳眸中确认真相。
这个真相,对任何人而言可能都无法接受。
最后,我们被猫神酱赶出仓库。
从穿廊彼端,传来微弱的铃声。
拖著缓慢的沉重步伐回到主屋后,发现是筒隐家的老旧电话在响。
某位文豪也曾经说过,打从出生以来,就不记得对电话这种东西有好感。
扰乱私人空间,没礼貌的来访者只图自己方便,专门传送不想听的话。
我慢吞吞走在走廊上,拿起话筒。彷佛上个世纪就有的机型,与老旧房子相衬,快要失去用途的道具。
「喂喂……?」
硬质的触感将熟悉的声音传送到耳边。
「阳人!你知道我打了几通电话吗!?」
是妈妈。
横寺阳人的,妈嫣。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自私啊。也不来医院探望姊姊,像野孩子一样只知道玩。明天开始要乖乖去上学知不知道!」
「…………」
「姊姊手术后的情况不太好,住院时间可能会延长。现在真的是关键时期,你不要跟著让妈妈操心——」
妈妈的声音略为噙著泪水。从十年后的茁壮身影可能很难想像,不过这个时代,我觉得妈妈的情绪不太稳定。
「……学长。」
站在一旁的筒隐,可能听到了从话筒泄漏的声音吧,视线窥伺著我。
也对,我点点头。从已知未来结果的立场去辩论这种事,连我都觉得这样很卑鄙。
「你每次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妈妈说的话从根本上大错特错,可是以结果而言却正确到不能再正确。
我们刚才还在同一间医院。要探病的话明明很容易,但我就是没去。不厌其烦花力气在建筑物之间移动,反而刻意躲著姊姊。
「明明是你唯一的姊姊,你是不是不想见到她?对不对?」
没错,就是这样。我闭上眼睛。
我就是不想去小儿科。
每次见到姊姊,心情就闷闷不乐。
为什么,每次都是她——
「别不说话啊,你是哑巴啊——喂!」
「吵死了。」
不应该在的人,居然出现在面前。
她从我手上抢过话筒,
「啊,不是——刚才是对我家女儿说的。好,好的。刚才真是感谢。没错,他本人似乎也深刻反省了。我会转告他的。嗯,嗯是的,我一定会好好转告他的。那么就先这样——」
反覆敷衍了事地问候,随即强硬挂断电话。
刚才不请自来的铃声喧嚣宛如幻梦般,走廊呈现一片寂静。
她刻意露出厌恶的态度,
「真是的,你怎么这么烦啊……」
转过头去,叹口气,伴随发牢骚或自嘲都算不上的自言自语,以平坦的掌心来回轻戳我的头。
可能很难理解。不过——她应该是在抚摸我,肯定不会错。
在摇晃的视野中,我勉强挤出一丝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
「接下来——」
采咲阿姨态度冷淡地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