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的叹气声,掩盖了逐渐往厨房消失的脚步声。
「不好意思,刚才你妈妈以手机联络我,滔滔不绝说个没完。被我家笨女儿听见了。」
「啊,不会,没关系。况且……我是真的没去探望。」
我连忙摇了摇头。
『明明是你唯一的姊姊,你是不是不想见到她?对不对?』
妈妈隔著电话的声音,在脑海里盘踞。
我不打算辩解。
就是不想去小儿科。
每次见到姊姊,就有一股难受的心情袭上心头。
为什么,每次都是她——
「……学长。」
在我回应月子妹妹超越语言的雄辩视线前,
「其实不想去探望也没关系,那是父母亲的工作。」
采咲阿姨说得很乾脆。
「……不也是弟弟的工作吗?」
「不,小鬼不一样。不想去的话可以不要去,就是这样。」
「可是……」
「有什么办法,去丁会想哭吧。」
冷淡的眼神,静静笼罩在我身上。
横寺家的姊姊——横寺四叶的身体打从出生就很虚弱。
虽然十年后几乎完全恢复健康,但这时经常反覆住院出院。
她的兴趣是看照片。从当时的相簿,可以窥知她的兴趣是以小小的手拍我的昭片,然后排列好几张欣赏。
可是渐渐地,游玩逐渐减少——
『星期天谢谢你来探望,抱歉喔信d
每次在病房与她见面时,她总是不断低头道歉。瘦骨嶙峋的细瘦肩膀,总是孱弱地摇晃。
感到疼痛难受的是她,无法玩耍的也是她。
为什么总是姊姊——得受这些罪才行呢。
『抱歉喔,又来探望我了呢。』
我明明没做过任何弟弟该有的举动,她却一直关心我。我什么也办不到,也无法分担她的一半痛苦。徒具形式陪在身边根本毫无意义,明明是唯一的姊弟,两人之间却只有一条冰冷又深沉的河流。
『总是来探望我,真的很抱歉喔。』
即使伸出手也无法企及,我没办法成为英雄。
『抱歉,阳人,对不起——』
不论怎么想,都想不到适当的话,只好保持沉默。
不知何时,我不愿再见到姊姊娇弱的肩膀。对心中这么想的自己感到无比厌恶,因此拒绝去医院探望姊姊。
频繁往来医院的父母对我不置可否,丢下我一个人的时候,被当时还在工作的采咲阿姨捡到,因此开始频繁进出筒隐家。
「任何人都会这样,连大人也无法幸免。真正的探视啊,不论是主动探视的人,或是被动接受探视的人,在完全不同层面上都一样辛苦。」
采咲阿姨冷淡地手撑在茶几桌上。
将所剩无几的牛丼,一起移到钢铁小姐的容器内,
「正因如此,这才是父母的工作」
「……可是……」
「别再可湿可食可使可是了,你姊姊还不是比你更懂事。即使弟弟不来探视,也完全没生气啊。」
「……但是妈妈生气了。可能会不准我进家门。」
「那就住在我们家啊。」
同时满不在乎地说。
「……咳噗!好黑!啊哇!」
拐弯抹角再度将移到钢铁小姐容器内的牛丼,换到自己容器内的月子妹妹夸张地咳了几声。只见她慌忙挥动双手,将花束的形状罩在自己的头上,但我完全想像不到,究竟是什么东西飞越到什么程度。筒隐家的女主角们,脑海里的故事等级实在太高啦。
「啊……就是那个意思啦……你就像我们家的小孩一样。」
采咲阿姨依然不在意,频繁动著筷子。
容器里早就没有要转移的牛肉与转移过去的牛肉,筷子只转移透明的空气。
筒隐家的母亲,若无其事的演技等级似乎没那么高。
「……谢谢你,采咲阿姨。可是——」
就在心情变得有些复杂时,从走廊传来由远而近的奔跑脚步声。
「我听到你们说的话啰!」
筒隐家的抵抗势力,钢铁小姐一脸精明瞪著我瞧。
「毫无理由随便住在别人家里是扰乱风纪!我坚决反对!」
「就当作简单的野餐吧……」
「是吗……啊,不对,哪有这样的嘛!」
「我会做三明治。」
「没办法就让他住吧!」
红萝卜一吊挂在面前,钢铁小姐马上举手投降。以额头摩蹭采咲阿姨的肩膀撒娇。
「既然这样,如果我心情高兴的话,也不是不能核准你使用厕所的权利喔?」
「这就不用装腔作势了,借他用吧……」
采咲阿姨不置可否垂著眉头。
「话说,茶呢。」
「啊,对了。我是为了寻找人手才回来的,月子,模仿我吧!」
钢铁小姐立刻转身,再度朝厨房狂奔而去。
「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