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胆战心惊地确认了一眼带过来的手机,发现此刻乃是万物入寂的三更半夜。
“不可能,不可能!”
根据太阳的位置,现在应该是白天才对。被拖往常世之国的时钟,正显示着明显错乱的时刻。即使用颤抖的手指拨打电话,也完全打不通。
无论问谁,对方都会用恶鬼罗刹般的动作为自己指一条黄泉路。
她只好不情不愿地加入到那群拖着拖车的亡者的队列当中,在镇守的阎魔们盖好入国许可章的前方,有着嗡嗡作响的巨大冥土式传送带的地下一层在等待着她。
头顶的导航版上用希腊语写着“行李受取所”,当然筒隐筑紫是读不懂的。
在乘务员观察设施中堕入梦乡后,我没能再次睁开双眼。
因此从现在开始,我会被那个传送带配送到各种地狱——自己只得作此判断。
为何为了提高女子力的冒险,最后会成为通往黄泉平板的单程票了呢。
“怎,怎会有这番残忍之事……”
她那魂不守舍、呆然眺望着这幽世的目光,突然。
发现了不笑猫的轮廓。
她连忙擦了擦眼皮。没错。是那个旅行袋。
是自己在成田机场不知不觉搞丢了的旅行袋。拉链上挂着月子亲手做的猫咪钥匙链。
“等,等一等……等等,等等!”
她拼命抓住了渐行渐远的袋子,抱起它走到角落一边,一边为某种预感浑身颤抖一边拉开拉链一瞧。
“姆!姆——————!”
里面果然塞着被捆得紧紧的学弟。
“横,横寺!”
“……姆!?唔哦呜啊——————!?”
“横寺,太好了,横寺……!”
等回过神来,筒隐筑紫已经扑在横寺阳人身上了。
在自己睡觉之际世界发生激变,混在一群语言不通的亡者之间,在绝对的孤独下彷徨于异境之中。这份恐怖与绝望可想而知。
在所见所闻全都只能联想到死亡的国度,得以遇到唯一一位亲爱之人之时的安心感,同样可想而知。
筒隐筑紫紧紧抱住亲爱的学弟,哇哇大哭。她泪流成河,将他紧紧揽在胸口,有如绝不会再次放手的宝物一般。
这份心境,正如于地狱里得见佛陀。
“被算计了……!被小月子算计了!”
总算从旅行袋中得到解放的横寺阳人,全身颤抖不止。
嘴边留着被胶带绑过的清晰勒痕的他,摩挲着被紧紧绑住的手腕。
“你听我说,真的太糟了!我纯洁的男人心被玩弄了!”
“唔姆……?”
“部长刚一出门,走廊里每隔一米就搁着一条魅力十足的轻飘布条。我兴奋地按顺序一条条捡起来,结果不知不觉间进了个笼子里头。我最后看到的,是面无表情地挥下棒槌的小月子,还有猫的笑声……”
横寺一边滔滔不绝,一边将轻飘柔软的布条往自己口袋里一顿猛塞。其中似乎有我抽屉里常见到的内裤,不过这种事怎么可能嘛。不就是内裤么,哪有什么收集的价值。
“话说这里是哪儿?莫非是希腊?雅典?为啥?”
“我不知道”
筒隐筑紫反射性地摇了摇头,随即为自己的话语而消沉下来。
没错,自己什么都不懂。
马上就将迎来成年之日,却是何等的无力。此番丢人现眼甚是不堪。我已无颜面对发誓出人头地的母亲矣。
“……部长,没问题的”
“姆……?”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擅长肢体语言的。有关肉体交涉的方式我早已通过各种视频颇有钻研了!”
看着爽朗大笑的学弟,筒隐筑紫的眼眶渐渐润湿了。
不笑猫的力量也好,正妻的制裁力也罢,横寺阳人能够在这里,真的是太好了。
仔细想来,这个男人一定会为了我而努力。在我的印象中无论何时皆是如此——哪怕是记忆之外的景象亦是如此。
“那我就去找可爱的希腊女孩……说错,找能够交流的女孩子了,部长你就在这附近休息吧”
“诶……”
筒隐筑紫倏地抬起了头。
横寺要去别的地方了。自己又要孤身一人了么?又只有无能为力的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一阵比刚坠入黄泉之国时还要强烈的绝对孤独涌了上来。这团沉重的阴云,轻而易举便能在她心中卷起恐怖的风暴。
“我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等等”
她突然拽住了横寺的衣服边缘。
现在只有这个学弟能够依靠。若是放开了他,自己便活不下去了。
“部,部长?”
她无法直视明显困惑不已的横寺。
“……不想,让你走”
筒隐筑紫低下头,如同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般,嘤嘤地哭了起来。
无论作为王还是作为姐姐,这种态度都是极其罕见的。这份从未给世上任何一人展露过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