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祖列宗汇报这些年来的政绩去了。
皇帝重病,太子监国,贡州暴雪,鞑子来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欣欣向荣的大燕朝此时正迎接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举国上下都在关注贡州一战,士族和平民都在迫切的需要一场胜利。
若是贡州军胜了,定的不仅是军心,更是民心。
只是谁也没想到,战无不胜的魏老将军,竟然在情势最为紧迫的时候,战败了。
魏老将军战败后当即上了一道请罪折子,折子中痛斥押送粮草的官员办事不利,以至于贻误战机,几万将士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送了命,请求太子殿下严惩粮草押运官。
同时请求太子撤去自己辅国大将军一职,以能者任之。
粮草押运官隶属户部,户部官员尽是太子党一派的人。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满朝文武都看得出来,魏老将军此举分明就是在胁迫太子惩处粮草押运官。
而粮草押运官何述的身份又极为特殊,他既是户部侍郎之子,又是太子少时伴读。
萧烨若是处置了何述,势必会让太子一脉的人心寒。若是不处置何述,那一直以来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外封王爷们,立即便会用此事大做文章。
不管太子如何处理这件事,太子党必定会元气大伤。
只是谁也没想到,在某些人的算盘打得震天响的时候,粮草押运官何述竟然畏罪自尽了。
随后户部侍郎何谬也自请刺配流放,局面瞬间又倒向了太子党一脉。
何述已死,粮草也运送到了贡州,魏锋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去请辞,第二仗燕军大获全胜。
新帝驾崩,太子登基,燕国愈发的繁荣昌盛。
所有人都已经忘却了太子伴读何述的死,刑部尚书却借着彻查贪官的名头,把这件案子重新翻了出来。
原来当年贡州粮草案,牵涉到了多名官员利用官职之便贪墨军饷,导致粮草滞留,以致何述身死。
最有趣的是,这涉及到贪墨的官员名单里,还有魏老将军提拔上来的人。
东窗事发,魏锋引咎请辞,解甲归田,新帝念及魏锋劳苦功高,不曾处置魏锋,仅仅处置了直接参与贪墨的一众官员。
而当年敲定粮草押运官何述有罪,判处户部侍郎何缪刺配流放的人,正是前大理寺卿江严。
江严一生清誉,都因“贡州案”而毁于一旦。
如果江严没有被卷入贡州案,江司亭还是官家贵公子,或许他会入朝为官,娶妻生子,过着和乐美满的生活。
只可惜,没有如果。
思及此处,罗信芳唏嘘不已。
“小允子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小允子睫毛微颤,开口回道:“回娘娘的话,是奴才初入掖庭时,尚仪局的郭公公为奴才起的。郭公公说,奴才早已入了贱籍,什么样的人就该用什么样的名字。”
什么样的人就该用什么样的名字?
罗信芳能想象得到,当初那郭公公说出来的话,定然比小允子方才复述的要难听上千倍百倍。
当真是掉毛的凤凰不如鸡。
罗信芳冷下脸来。
“呵,是吗。本宫倒是觉得,小允子这名字未免太俗气了些。”
小允子闻言伏向地面,恭敬地道:“请娘娘赐名。”
罗信芳笑道:“长亭。本宫觉得这个名字甚好。往后你就叫长亭了。”
还望你秉持初心,切莫自轻自贱,永远不要忘记自己也曾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名门公子,江司亭。
长亭。
听到这个名字,伏在地上的人身躯微微战栗。
自打江氏获罪,他入掖庭以来,欺压凌辱他的人数不胜数,所有人都在叱骂他,轻贱他,时日一长,他甚至也觉得自己不配为人了。
他失去了一切,剩下的唯有一腔愤恨。
而现在,终于有人告诉他,他不是那个任人欺侮的内侍小允子,他生而为人,名为江司亭。
长亭向罗信芳郑重地磕了一个头,徐徐开口道:“是,长亭谢娘娘赐名。长亭在此立下毒誓,此生仅忠于娘娘一人,娘娘刀锋所指,即便是龙潭虎穴,长亭也万死不辞。若长亭违背了誓言,就叫长亭曝尸横死,万劫不复。”
曝尸横死,万劫不复。是有多大仇?
“你就不怕死?”罗信芳挑眉。
长亭立直了上身,目光炯炯地道:“男儿不惜死,破胆与君尝。”
罗信芳闻言不由得更为惋惜。
若是江氏一族不曾获罪,凭借江司亭的文采,在朝中谋求个一官半职,定是易如反掌。
“行了,本宫救下你的命,可不是要你去死的,你先下去吧。”
长亭站起身来,开口回道:“是,奴才但凭娘娘吩咐。”
“慢着。日后在本宫面前,你就不用自称奴才了。可莫要辜负了本宫赐给你的好名字。”罗信芳淡淡道。
自从知道了江司亭的身世,再听他自称奴才,罗信芳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是,长亭遵命。”长亭向罗信芳行礼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