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
“芷儿妹妹,倘若是你想借我的能力助你成事,你会先向我提出要求来试探我的底线,还是直接将你所谋划之事同我和盘托出,再与我谈条件?”
林惜芷想也不想地道:“那自然是要先谈条件了!”
罗信芳玉指轻叩桌面,沉吟道:“是了,这道理明明如此简单,韩贵妃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若是她们二人在密谋之前就已经谈好了条件,眼下说不定都已经开始筹谋动手了,又怎会落得个僵持不下的局面。”
林惜芷也是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地道:“那韩贵妃想找柔淑仪助她成事,为何不提前同柔淑仪打好商量?”
罗信芳沉声道:“所以我怀疑,可能是柔淑仪有什么把柄被韩贵妃捏在了手里,韩贵妃以此威胁柔淑仪助她。”
林惜芷被罗信芳这番推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罗信芳一双素手紧握成拳,闭了闭眼,继续说道:“最可怕的是,柔淑仪拒绝了。韩贵妃所谋到底为何,竟能让柔淑仪在有把柄在她手上的情况下还拒绝了她?”
若是深想下去,还有更可怕的。
韩贵妃将自己所谋划之事向魏清双和盘托出,却完全不怕魏清双借机告发她。
魏清双或是魏家,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把柄被捏在了韩贵妃的手上?
林惜芷脑中似有一道惊雷炸开。
罗信芳所说之事,她已不敢细细考量。
林惜芷稳了稳心神,勉强一笑道:“芳姐姐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不去做提刑官简直屈才了。只可惜,芳姐姐不是男子。”
罗信芳淡淡道:“芷儿妹妹谬赞了,我这点小聪明,若真拿到了刑部那些大人面前,那无疑是班门弄斧。但凡是阴谋都经不起推敲,细细思考后,总能发现其中的破绽。”
林惜芷出言反驳道:“妹妹可是真心这么觉得的。自从上次玉佩的事妹妹就发现了,芳姐姐的才智绝非寻常女子可比。
罗信芳捏了捏林惜芷的小鼻子,假意发狠道:“眼下是谈论这些事的时候吗?韩贵妃和柔淑仪密谋一事疑点甚多,我们手中的情报又不足,少不得还要芷儿妹妹的人继续追查下去。我总觉得此事并不似寻常的宫妃争风吃醋那般简单。”
林惜芷正色道:“放心吧,包在妹妹身上。芳姐姐能谋善断,届时还是要劳累芳姐姐你。”
“凡事都讲究个未雨绸缪。若是全无防备,待到他人出手,你我便成了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罗信芳将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想到方才林惜芷说的玉佩一案,她斟酌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小曼妹妹,如今怎样了?”
听到罗信芳提起沈曼,林惜芷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哀伤的神色。
“小曼,被沈家人许给了富商之子。年后就要成婚了。”
罗信芳有片刻的愣怔。
她一直不明白为何沈琳能够下得了狠手,用那样阴毒的手段去害自己嫡亲的妹妹。
如今她终于明白了。
罗信芳沉吟道:“可曾听说过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惜芷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还能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就算是一表人才又能如何,终究不是小曼的良配。”
罗信芳沉默不语。
这深宫内苑,究竟能改变多少人?
在荣华富贵面前,血浓于水的亲情竟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多年以后,当她深陷泥沼,是否还能继续保持这份恬淡如水的心境?
罗信芳想起了她借福公公之手除掉的那几个小内侍。
她低下头,看向自己那双纤纤素手。玉指纤长,细削如葱,看上去干干净净,不染一丝尘垢。
不论她是自愿还是被迫,这双手终将会沾满血污。
一时间,罗信芳心乱如麻,接下来的谈话她一直心不在焉,胡乱应付了两句后便向林惜芷告辞返回了聚荷宫。
银屏见自家娘娘似乎有些精神不济,便为罗信芳冲泡了一壶热茶。
罗信芳嗅到了熟悉的茶香,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许。
贡茶种类繁杂,罗信芳却独爱碧螺春。
如今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这碧螺春产于早春,茶叶都是新贡上来的,自带着新茶独有的清香。
茶汤入口清甜,鲜爽生津,正是她最钟爱的味道。
罗信芳搁下茶盏,向银屏笑道:“还是你最了解本宫。”
银屏垂首而立,恭敬地回道:“能为娘娘分忧,是奴婢之幸。”
见银屏还是这幅老样子,罗信芳调侃道:“你就不好奇方才本宫在澄光殿里与林昭仪说了些什么?”
银屏向罗信芳福了福身,恭敬地道:“娘娘心中自有决断,奴婢不敢过问。若是娘娘有吩咐,奴婢自当尽心尽力为娘娘分忧。”
虽然罗信芳对银屏的沉稳老成一向认可,但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韩贵妃与柔淑仪密谋一事,至今为止仍然是扑朔迷离,谜团重重。在事情没有完全查清楚之前,她断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