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那王这只狐狸嘴上装蒜不承认,却对桐绪在澄田堤的樱树下推开藤真时说过的话一清二楚。
当藤真将桐绪紧拥在怀里、说不会将她交给任何人时,桐绪推开了他,逃之夭夭,并说了以下这句话。
——对不起,纱那王会生气的。
「桐绪,这次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什么啦。」
「下次不准再对我以外的男人动心。」
「什么嘛,你这是在命令我!?」
「不,我只是想跟你做个约定。」
纱那王以桧扇掩口,调皮地笑了笑。发现自己被纱那王牵着鼻子走,桐绪觉得心情糟到了最高点。
「你可别得寸进尺,我那时说的那句话并不代表什么!」
心有不甘的桐绪将坐垫丢向纱那王的脸,但只是白费功夫;纱那王轻松躲过坐垫,再度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六连,你在吗?」
纱那王觉得玩够了,于是阖起桧扇,正经八百地朝庭院喊了一声;须臾,缘廊旋即飞来一只长着赤眼的乌鸦。
「我和化丸不在家时,这里就交给你了。记得别让桐绪走出屋外。」
乌鸦大大地展开双翼两次,代替了回答。
接着,纱那王碰触金属屏风,迅速走进屏风里,消失了踪影,而化丸也随后跟上。
桐绪马上伸出手来摸了摸屏风,但此时它已经恢复为普通的屏风了。坚硬的和纸,阻挡了手指的穿越。
当天晚上,桐绪一点食欲也没有。消失在金屏风中的纱那王和化丸,明明说过马上就回来,但他们俩直到晚餐时刻依然不见踪影。
桐绪觉得自己好像在玩抓鬼(注:日本传统游戏。当鬼的人要蒙住双眼,其他人则一边拍手一边喊着「鬼啊,循着拍手声来找我吧」一边逃,当鬼者要依靠声音抓到下个当鬼的人。)一样。周遭有些不好的东西正在拍着手,自己明明感觉得到,但眼睛跟心灵却都无法看清楚它的真面目。
「桐绪小姐,怎么了?你似乎没有食欲呢。」
忧心忡忡的千代反复问了桐绪好几次。
「啊,没有啦,没事。我可能受了点风寒吧。」
「那我帮你做个蛋酒吧。」
桐绪揪住千代的袖子阻止她起身,摇了摇头。
「没关系,别费心了。在这儿陪我吧。」
鹰一郎吃完晚饭后便马上去洗澡了。或许是因为今天流了一身汗的关系吧。
现在,这里只剩下桐绪和千代两人。
「哎,千代小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事?五斗柜里有很多药,你要什么就说吧。」
「千代小姐,你的仇人该不会……是我身旁的某人吧?」
千代没有回话,但是,她那双在腿上不停颤抖的双手,似乎说明了一切。
「……果然如此。」
「桐绪小姐,关于这一点,我也有话要说。」
「对不起,还是算了。你就当我没问吧。」
桐绪无视欲言又止的千代,一口气将饭吞进胃里。
就算问了又如何呢?
现在的桐绪,还没有勇气承受真相。
(我究竟想知道些什么呢)
「不是每个真相你都有办法承受。」
诚如纱那王所言,真相比任何凶器都锐利,在桐绪的胸口挖了个大洞。
「桐绪,藤真有动作了。」
纱那王拉开桐绪房间的拉门。今天是五天后的夜晚,气温从傍晚开始便寒气逼人,完全不像是叶樱时节(注:樱花凋谢后冒出嫩叶的时节。)该有的天气。
「你想一块儿来吗?」
「可以吗?」
「你想知道真相吧?你如果一起来,我就阻止不了你了;你可以选择过来看清所有的真相,也可以选择闭上双眼,略过真相。选一个吧。」
这时,桐绪并没有选择闭上双眼。
桐绪抱着化为白猫的化丸,紧跟着一身黑衣的藤真越过二国桥,来到了白墙仓库林立的深香川佐贺町。
这一带有着浓厚的海潮香,是商人、工匠的小镇。镇上有着许多大商家,贩卖者从运输船上卸下的货品,这儿的白天总是充满着惊人的活力。
而现在是夜深人静的深夜。除了江都湊的浪潮声和四面八方的水道偶尔发出的水声之外,镇上一片静谧。
藤真停在挂着「白米柏屋」这块大招牌的大米店前,谨慎地左右张望。
当他和桐绪对上双眼时,桐绪吓得背脊发凉,但桐绪和化丸有纱那王的妖术护体,只要不出声,谁都看不见他们。
藤真小心翼翼地绕到店后翻墙跳到庭院里,而桐绪也带着纱那王的庇护随后跟上。庭院并不十分宽敞,但看得出这儿的石灯笼、盆栽都相当昂贵,院子布置得非常美观。
藤真穿过庭院,老练地打开主屋的雨窗,滑进建筑物里。他蹑手蹑脚地直奔主屋,沿着内廊朝着账房前进。桐绪紧跟在后。
穿越了几间屋子后,藤真终于抵达了帐房。藤真左右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