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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现场在水户大人宅邸的围墙旁边。不能把死者放那儿,所以马上挪到了这边。”
头发斑白的白壁将仁吉和清七带到了离水户大人宅邸较远的一间小班房。那里靠近昌平桥,过两条窄路就是学问所。
进去之后,看到六叠大小的房间里,照例摆着长棍子、刺叉和狼牙棒等。前面的两坪(注:面积单位,一坪约合3.2平方米。)左右是土地面,上边躺着死尸。尸体放在一张席子上,尸身也蒙了一张,只能看见脚。
仁吉站在门口望了一眼,就放心地舒了口气。
“太好了,不是少爷。”
“唷,长崎屋的伙计,站在那儿就知道是谁了?”
捕头白壁嘴边浮现出笑容。因为住在白壁町,所以人称“白壁”。他为人正直,很受大家喜爱,然而,他既不喜欢幽灵也不喜欢幻术,更加厌恶离奇古怪的事。
“难道少爷脚上有记号?”
“我们家少爷可没长这么一双让人容易错当成木鞋的粗脚。”仁吉禁不住走近了,掀开席子细看。死者看起来比他年长。
伙计的肩膀顿时松弛了下来。
“果然不是你们少爷啊。”
听了白壁的话,清七简短地回答:
“少爷长得俊美,要是去演戏,肯定是身价千两的名角。”
“噢,和这家伙不同。”
虽在说笑,但既然这样,就要从头开始调查死者身份。捕头考虑到要花工夫,叹了口气。目前知道的一点儿线索,只有事件发生时看门人听到的一句话。
“是药材铺的人,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听捕头嘟嘟哝哝,仁吉淡然说道:
“这人是本町三条药材铺的老板啊。”
两个捕头一齐转过头来。
“原来你认识。”
“和我家是同行,长崎屋的船也运西村屋的货。我家经营很多药材。”
只要被杀的不是一太郎就行,仁吉恢复了平静。
“今年的确是厄运之年,西村屋没有儿子,女儿应该已经招赘了女婿。”正吾说。
“知道得真清楚啊,正吾。”
清七叫过正吾,吩咐他到本町三条去通知死讯。
“请他家的人来一趟,不管怎么说,得让他的家人看一眼。”
送走了正吾,清七转过头对白壁说:
“如果死者是本町的人,那也和我有关,这案子也让我参与吧。”
白壁捕头点了点头。清七又接着问:
“刚才才知道死者身份,为什么把我叫来呢?我管的地盘里发生的一件事,和这次的凶案十分类似……”
“就因为这个。”
白壁暂且安下心来,但很快脸上又蒙上了一层阴云。他先请两人坐下喝茶,也许有想说的话,但他本人也不知该从何谈起。
“发给我水火棍的同心大人喜欢聊闲天。先前清七处理的那件案子他也和我谈了,说是杀死木匠的家伙想给死尸买药,就闯到了长崎屋药行。”
“嗯,是的,是在长崎屋逞凶来着,然后呢?”
“那个杀人犯判死刑了吧。但他在牢房里的举动却好像有些古怪,你听说了吗?”
“古怪?”
“有些杀人凶犯到了被判刑的时候,也不反省。但据说那个家伙被捕以后不哭不叫,而是一直在说药的事。被杀害的木匠、家人都只字不提。我们大人说,这真古怪。”
清七和仁吉面面相觑。
“据说这次的杀人犯,也说过‘把药给我’这样的话,是抓住他的看门人亲耳听到的。好一个奇怪的路匪。而且,小药盒和钱褡裢都散落在尸体周围,药材铺的人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了。”
“可为什么还是被杀了呢?”
清七问。白壁摇摇头。如果他知道答案,就不会特意把管辖通町的捕头叫来了。
“杀人犯是住在伊势町的泥瓦匠,叫治助,马上二十三岁了。当学徒做工十二年,今年春天终于出师。听说要娶亲了。”
“那家伙为什么……”
“跟师傅学艺期间,似乎在这一带的武家宅邸里做过活,进进出出的,有人认识他。”
没有欠债,没和人起争执,没有生病的迹象,没有动不动就打架的习惯,人们对他的评价还不错,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呢?据说认识他的人都摇头不解。
“真头疼,怎么和闯到长崎屋的那个菜贩长五郎这么像呢。”
清七绷着脸嘟囔道,一脸疑惑。白壁目不转睛盯着清七。
“确实很像吧?那个长五郎为什么要杀人。难道还没搞明白……”
“这……”
两个捕头面面相觑。清七渐渐明白自己被叫来的原因了。
“治助被绑来班房的路上,也一直说想要一种药,但不是小药盒里的。问他是什么药,他只是不断重复说‘不是这个’。真可怕。同心大人为了审讯,把他带到了这里,我才放了心。”
白壁看着清七,似乎在说:“怎么样,够奇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