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正经地一个劲儿摇头。
「为什么呢,少爷?您不是喜欢吃牡丹饼嘛。」
「佐助,不是这个问题。」少爷没有边喝酱汤边吃牡丹饼的习惯。「我觉得这种吃法很奢侈。而且,砂糖很有营养呀。」
另一个伙计仁吉端着小钵劝少爷吃。少爷满脸无奈,轻轻咬紧了牙关,好像面前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吃的东西。然而,仁吉怎么也不肾把盛着鸡蛋和砂糖的勺子撤回去。
如果不吃,说不定伙计们真的会派人请源信先生来。
郎中一来,父母就会小题大做地闹个不停。好不容易身体好了一些,要是再被扔到被子里,就不妙了。
「知道啦……我吃还不行吗,可砂糖能不能再少点?」
仁吉微微一笑,还是把那小山一样的砂糖塞进了少爷嘴里。少爷无奈地咬了一口,只听「嘎嘣」一声脆响。
「咦,什么声音?」
少爷张大嘴巴,伙计们向里观瞧。只见少爷的舌头上,有一个大拇指尖大小的金块。
「几天前长崎屋推出的新药长灵丸卖得真红火,都排成长队了。」
「船行那边也不错,这回常磐号带来的货物,比如柑橘和海带都特别好卖,赚了好大一笔呢。」
「前几天买的那个小旧衣柜,里边居然有金子。」
午饭过后,厢房起居室的正中,放着刚才发现的金块。少爷和妖怪们围金块而坐,细数起了近来发生在长崎屋的一件件奇事。
「哎,衣柜里发现的那块金子怎么办?原来可是放在一个旧包裹里的。」
「给少爷当零花钱不就完了。跟金子比起来,我们少爷的身体变好才令人惊喜呢。」
对仁吉说的话,佐助点头表示赞同。
「这件事,我觉得非同小可,恐怕另有原因吧。」
「那就是有能带来好运的『福神』暗中相助。可这『福神』到底是准呢?真想弄个明白。如果是『福神』保佑少爷身体变好的,真想让他永远也别离开。」
伙计们一脸认真。接着,大家讨论起有没有新到手的东西啦,有没有什么变化呀,说了半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少爷,您最近有没有捡到钱或护身符之类的东西?」
「有没有救过乌龟性命,或者把鸟贩子卖的麻雀买来放生?」
「有没有救过诚恳老实的妖怪?」
「你们干吗都来问我?就拿救妖怪来说,没救之前我怎么知道它是不是诚恳老实呢。」
少爷叹了口气,对所有问题都摇头否定。然而,他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低低地「啊」了一声。
「我前几天捡了一样奇怪的东西。哎,你们不也都知道吗?」
听少爷这么一说,坐在旁边的两个伙计面面相觑。少爷拿起榻榻米上的金块,露出了笑意。
「光想着能带来幸运的,所以一时想不起来。我哥哥相亲的时候,我不是把金次捡回来了嘛。」
「啊,就是那个寒酸的男人呀。」佐助说。
「寒酸?说他寒酸还算客气的。」
鸣家们从旁插嘴。这样说不无道理。金次虽然有个好名字,但似乎和世间的幸运、金块等大凡令人欢喜的东西,都联系不到一起。
2
「少爷,俺可不是什么『福神』。」
「唷,金次,难道不是吗?」
少爷自己也不相信金次真是什么「福神」,可不管怎样,先问问情况再说,于是把金次叫到了厢房。金次是前不久从海苔店大村屋搬到这边来的男仆。
「如果俺真是『福神』,就不会被原来的店家解雇了。俺原来在的大村屋,老板夫妇相继去世,顶梁柱一倒,日子就难熬了,穷得都揭不开锅。那家店恐怕也没有什么『福神』保佑吧。」
「是吗?说得也是。」
坐在廊上嘿嘿傻笑的金次,长相寒碜。
瘦骨嶙峋的身形,肋骨根根分明,脸和贴上人皮的骷髅没什么两样,望上一眼都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搬到长崎屋之后,虽说一个劲儿地给他吃好东西,可就是胖不起来。看到少爷担心,乳母阿曲鼓足了干劲,用美味可口的东西轮番轰炸,可就是不见成效。
这还不算,佐助和仁吉那些上等的旧衣服都给他穿,可再好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像披了一身烂补丁。是四十岁还是五十岁,也分辨不清,走起路来,俨然一具枯朽已久的木乃伊。
「那么『福神』果然不是金次了。」
伙计们有些失望,但这原在意料之中。别说是「福神」了,店里人都说,他连个仆人的用场都派不上。所以虽说是刚来的新手,却着实清闲得很。
「『福神』没准根本就不是人呢,再说,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找出来的。」
少爷笑着把佐助准备的那个盛有焦皮咸烧饼的点心盘端在手里,拿了一个烧饼,也招呼金次吃,然后,很随意地向金次问起大村屋的事来。
月初的时候,海苔店大村屋说,想招少爷的哥哥松之助为女婿,还请了个媒人来说媒。少爷对这件事一直饶有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