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虽然只是眼球,不过,俗话不是说,“眼睛比嘴更能传情”吗?
就是如此……我站在夜色当中,径自思考着。
植村大小姐应该多少知道我跟水尾小姐之间的事吧。对于一个知性的、以情感上的合理化为目标的人类来说,我自信应该没有谁能够像我一样,把心底那无可扼抑的情感如此掩饰压抑住。饶是我与植村大小姐一起在社团里待了四年,一旦碰上她那不知道是用哪个牌子的研磨剂日夜彻底打磨光亮的眼力,不论是日常生活当中的那些小事,还是我愚蠢的心思,我想她肯定还是能看得通透。
我确实是在一时之间被这样的妄念所惑,但毕竟就是一时之间的事而已。要是她打算以刹那间的观察来衡量我整个人的人格,我可是会很困扰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试着提出论文,向植村大小姐申论讲解。
◎
我戒慎恐惧于邪眼的威胁,另一方面又持续等待着水尾小姐。
脑海中,浮现她骑着自行车前进的模样。她一心三用看着前方,拼命地踩着自行车,到底在急什么呢?看她这个气势,我不禁想这样问。我也相当担心她到底会不会注意到周围的电线秆啊自动贩卖机之类的路障。她那个人,多少有些瞻前不顾后,日常生活中哪里会碰到危险,根本没人晓得,她应该要更加注意一点才对。不过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理由去对她提出这个忠告。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特点——她的脸上,总是会浮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是她的习惯。不知道在愉快什么,但有时她的确会一个人微笑。就是这么奇特的场景,掳获了某些男人的心。
无论我再怎么等,都等不到她出现,我想她应该是已经回去了吧。我绕到内侧的停车场去,抬头看着她的住处。灯还没有亮。“应该是去高野那边的书店了。”我在心里想着。寒气贯穿了我的指尖,我发着抖。从停车场的另一边暗处出现了一个人影,逐渐走近到我身边。
街灯照亮了他的脸,我想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我要叫警察咯。”
男人无比严肃地对着我说。不过,这人的底子很轻,我马上就看穿了。但也有可能是我看走眼,或者他玩真的也说不定。我决定先礼貌地回应他那粗鲁的言语,看看情况再说。另一方面我也准备好了,两只脚调整了方向,略微弯曲,马上就可以起跑。我不得不说,不论是我的心,或是我的身体,反应都敏捷快速得不得了啊。
“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要是再继续跟着她,我就会报警。”
这个男人,大概以为我是那种满心妄念、企图要对她动手的大坏蛋吧。这家伙实在是太失礼了!我的心头一股火起,但我不认为我有必要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一般见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少在那里打马虎眼。”
“我不认识你,也不记得打过什么马虎眼。”我稍微加强了语气。
“我知道你。要是你再做这种事,可是会被警察逮捕的。就算我现在就把你这种家伙抓起来,在法律上也完全没问题。”
“你是谁?”
“我没必要告诉你。我会来找你谈,是因为她说被你纠缠,让她感到非常困扰。”
“你说要谈?……我什么都没做。”
“如果你再跟着她,我真的会叫警察过来。”男人伸出食指,语带威胁地指着我说。
◎
我就着街灯的白光,仔细地观察他的脸。
这家伙,看起来没有大一生的生涩,也没有像我这种已经在大学生活了五年的人那么烂熟。如果说是跟她认识,那应该就是大三生吧。刚好是半生不熟的年纪,眼睛不是眯细、放冷,就是所谓的“吊眼”。仔细看看,这家伙还嫩得很,压根沉不住气,就算摆出架势瞪着我,还是无从掌握我的心思。从这一点来看,他的眼力大概连植村大小姐的百分之一都不到。而他抿紧嘴唇吐出那些苛刻的言语时,还发着抖——这点很微妙,当然,也没逃过我的眼睛。他的眉毛比一般人薄一点,拿这个做文章就太可怜了,所以我什么都没说。他的鼻子虽然又直又挺,脸上却飘散着一股五官全都长坏了的哀愁。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是故意拿他脸上的零件出气,也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有些人脸上的样子跟他差不多,可是人家好歹是个正派人。或者说,这不仅是他长相的问题。若要说他的五官歪斜不正是因为分担了他那打从体内喷射而出的小人气息,我也不觉得过分。
归纳我从他脸上所得到的情报可以推测出来,像他这种器量狭小的人,等级大概连我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我实在应该无视这个家伙,抬脚走人就是。器量的差异太大,我不觉得跟这种人有交谈的必要。
不过,只有一件事,我非得好好考量不可。如果这家伙也认识她,那么这家伙就有相当高的几率也是法学部的人。像这种人,会到处去参加司法考试,有如迷失在魔宫中一般,可以说根本就成了半个废人,只是行尸走肉而已。就算只是这样,这家伙或许真的有办法驳倒我这法律外行人也说不定。尽管从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