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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结束后,开始做出门的准备。说是准备,咲世子也不过是在工作服上加一件长大衣和一块厚厚的披肩而已。素树则穿上了刚才脱下的深绿色羽绒夹克衫,把摄影机等器材背到肩上。
两人去的既不是东京市中心的高级大饭店,也不是高级餐厅,而是离咲世子住处不远的披露山山顶公园。大概是觉察出人要出门,保罗开始在咲世子脚跟前来回转着。
“这孩子该怎么办呢?”
素树笑着说:
“带着一块儿去吧,不会乱叫吧。咲世子女士个子高,身材又好,和这条猎犬相映成画呢。”
咲世子也笑了,这句话的前半句有点讨巧,最后部分大概是真心话吧。,素树跟自己一样也是高个子,也能相映成画,这个人很会利用现有的东西。给大门上了锁,两人走向停车场。咲世子的黑色POLO旁边停着一辆没见过的车,这是一辆老式的大众“甲壳虫”,从淡蓝色的车身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外行人自己刷的,有些地方还留着刷痕。
“这车,是你的吗?虽说是同一个厂家,差了二十年,变化真大呀。”
在采访中,咲世子谨慎地回避着年龄问题,但是终于说漏了嘴。咲世子有点尴尬地说:
“我并没有想说这是老爷车的意思。”
“啊,这车是一位朋友给我的,我请他吃一顿午饭,他就给了我这车。那家伙当时连扔车的钱都没了。”
素树根本不去理会咲世子的窘相,而是转过身去拍摄雪中的住宅,白色的外墙上的柱子被刷成了蓝灰色,窗框也是同样的颜色。父母亲去世后,咲世子就只用清漆来刷,虽说只刷了外墙,但是看上去仍焕然一新。
“这座房子跟您周围的东西一样,越旧越有味儿。您工作室里的那些工具也真不错,工作台啦,压印机啦,油墨的调色板啦——哎,我们坐哪辆车?”
咲世子打开了自己的POLO说:
“这车暖气足,还是坐我的车去吧。”
门一打开,保罗就抢在两人头里先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用一种充满期待的眼光看着咲世子。
“保罗,今天你坐后面。”
咲世子把手一挥,保罗就乖乖地翻过身跳到了后座去,在雪地在拍摄的素树说:“
好像是在拍动物故事一样,这可是保罗的专座,我坐行吗?”
“当然可以。”
咲世子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想,已经有半年没男人坐这车了,上一次坐这车的是一个美术杂志的编辑,特地从东京跑来采访自己,而没有工作关系的男人最后一次坐自己的车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咲世子用脚尖碰到了油门,深深地踩了下去,将车开到了住宅小区铺设得很好的小路上。
这相南一带的雪,虽说已经下了一会儿,可到山顶的路只是被黑黑地淋湿而已。在风中飞舞的雪花,瞬间失去了白色,无影无踪。素树就好像是个第一次玩父母给新买的摄影机的孩子,在车上不断地拍着。拍在开车的咲世子的侧脸,拍保罗把长长的鼻子凑在窗玻璃上使窗玻璃起了一层雾的场景,拍横扫着飞舞的雪花的隔板,一幅兴高采烈的样子。
“跟我的‘甲壳虫’到底不一样,只二十年,汽车业的进步真大。”
素树把手按在米黄色的皮椅上。虽说汽车的用途是一样的,但是样式却不断地在翻新,什么新的舒适感啦,时尚的款式啦,咲世子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十七岁的青年突然产生了一种嫉羡。
“人也是一样的,最近的年轻人一个个身材又好,长得又漂亮,审美观也好。在这画插图的行业里也一样,我们那时拼命去学,去模仿的东西,现在的年轻人可以说是与生俱有,依我看,上帝真是有点不公平,”
素树把摄影机清澈的镜头对着咲世子,看着取景器说:
“对咲世子女士您有这种想法,我倒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看了这部纪录片的女孩子们肯定会羡慕您的生活方式的。”
对素树的话既感到高兴,又同时感到其中有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东西,真的会有人对自己的生活方式羡慕吗?
“是因为是我版画家吗?或者用个难以开口的词来说,是因为我是个艺术家吗?”
不管怎么被人称作艺术家,女人孑然一身,年龄徒增毕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这也许是人生正在走上坡路的素树难以理解的,虽然从创作的角度来说,咲世子相信自己还大有前途,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却早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又总是会苦于不眠症呀潮热盗汗等症状呢?这个年轻人听说过更年期综合症这个词吗?咲世子转过脸去凝视着镜头。素树静静地说:
“当然,也有这些在里面,不过这些一定不会是您的全部吧。您还有创作版画的工作,良好的生活环境,坚强的意志。我还没有问您恋爱的经历,一定也有很多动人的故事把。简单地说吧,您让人觉得您的人生阅历非常充实。”
仿佛是在听人谈一个住在别的星球上的人的话题,自己到处碰壁,撞得头破血流的人生,跟那些时尚妇女杂志上登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