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我。
请你回答我。不,我命令你回答我。
「老鼠!」
「是完全没有前例的异常变种。而且,在这么寒冷的季节还能活动,在自然界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紫苑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低头沉默不语。似乎企图在思索中,沉静思绪。
这时候不要打扰他比较好吧。
老鼠这么想,又啜饮了一口白开水。总之,今天结束了。明天会怎样是无法预测的,所以,担忧、胆怯、为明天做准备,都没有意义。我不信神,深知命运这个东西有多陈腐,也不想将自己交给那种东西。我怎么能因此受到左右呢!如果放弃,不再抵抗,那只会不断堕落,堕落至死或是到达等同死亡的境界。
继续对抗。如此下定决心之后,究竟过了多少岁月呢?我要继续对抗,不能失去对抗的意志,同时也静待时机,与无法预测的明天对抗。我也曾像紫苑一样,深切思索,沉静思绪吧。紫苑的确认真、专心三思地对抗、战斗。虽然笨拙,抓不到要领,又幼稚到让人受不了,但是他是在对抗,以自己的方式对抗着,从未试图从战斗中溜走,一次也没有。借狗人说得没错,我是有点佩服他。
暖炉的光线,把紫苑那一头白发闪耀成橘色。虽然从未说出口.但是老鼠喜欢紫苑的头发,他认为那一头白发比黑发漂亮好几倍。
是该轻抚这头发,然后告诉他,我先睡了,还是不要妨碍他的奋斗,静静地消失呢?
伸手。
这时,脑海中出现一道闪光。无法呼吸。风、疾风吹进头盖骨内。身体往前倾。慢慢倒下,瘫痪。意识随风远去。
「老鼠!」
听见紫苑的叫声。在同时,传来歌声。有人在唱歌,这如风的歌,是谁……?
「别……别唱了。」
好想捣住耳朵,手却动不了。他已经陷进去了。这究竟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眼前是一片绿色风景。老鼠感觉到草丛中的热气,草的味道被热气蒸发,飘浮而上。这里树木茂密,有一整片的羊齿叶。多重的草与树叶,交织成各种不同的绿,覆盖着大地。歌声从远处传来。歌?那是歌吗?是歌。没错……但是,其中混杂的声音是……翅膀振动的声音。有无数的昆虫飞舞着。
这个声音、这首歌曲、这片风景,似乎曾在哪里见过。曾在哪里……
不行,不能被拖进去。
「我不要!」
突然闯进来的呼喊声。是我自己的声音吗?我抓住了些什么。有人紧抱着我。
这是我的救命绳索,绝对不能放手。
用尽全力抓住。
抓住人的触感,稍微唤回一点意识。
紫苑。
紧抓着。
紫苑……救我。
电梯门无声无息地关上。铁灰色的门阖上那一刻,富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站在两旁的治安局局员,两个人都像石像一样,动也不动。
「为什么……」
虽然知道问也没用,但是他就是无法沉默。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还是没有回应。
「这里是……监狱吗?」
富良试着再问一次。他的双脚发抖,连站着都很勉强。
今天早上,他如同往常一样出门。妻子抱着儿子站在门口送他。
「看起来还好痛哦。」妻子说。
「没什么大碍,几乎不明显。」
「居然会跌倒受伤,真好笑。」
「不要告诉别人啊。我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会在公园的阶梯跌倒,丢脸死了,我还没跟别人提过哩。」
妻子突然一脸严肃,说:
「你要小心点,这次只是受轻伤,还没关系,想到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好害怕。」
「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那我去上班罗。」
他亲了亲妻子的脸颊,坐上从中央管理局来接他的车子。
「老公,你考虑看看哦。」
坐上车前,妻子这么对他说。
「考虑什么?」
「我回去上班的事情,我想过完年就回去上班。」
妻子原本是交通管理局的员工。在儿子被认定为菁英,保证可以得到完善的教育环境后,她打算藉着这个机会,回到职场,继续工作。
「那个啊,应该没有问题啦。」
在NO.6,只要本人有这个意愿,生产后的女性将近百分之百都可以回到职场工作。富良的直属上司也是有两个小孩的女性。在NO.6,性别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以个人的能力为基准,赋予职务。
「你可以开始复职的准备了,如果需要帮忙,尽管说出来吧。」
「谢谢,我好高兴喔。」
妻子微笑。儿子在妻子的怀里动来动去,对着富良挥动双手。
「爸爸,有虫。」
「嗯?」
「虫虫在飞耶,黑色的虫。」
「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会有虫呢?哈哈,天气再温暖点,才可能有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