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命令他「快跑」的少年仿佛像一个陌生人,借狗人不认识的某个人。
不对,这不是紫苑的眼睛。
紫苑,你怎么了?
困惑与异样感瞬间消失。的确,现在还不是瘫软的时候,本能发出了警告那是比最新式的警报装置还要可靠的肉身感觉。
快点!赶快跑!快逃!
借狗人跳了起来,拼命往前跑。背后,怪物的吼叫声不断逼近。没错,那不是单纯的爆炸声,那是怪物在怒吼着,疯狂地咆哮着。
快点!赶快跑!快逃!
逃出去活下来!
月夜从口袋里探出头来,依靠在紫苑的脖子旁,它尽全力张开小小、圆圆的眼睛,凝视着借狗人。
真可爱。
狗的眼睛也跟小老鼠的眼睛一样,纯粹而惹人怜爱。借狗人想起了小紫苑,他时刻都惦记着小紫苑,只是因为不能想起他,所以把他收藏在心的角落。
纯粹无瑕的存在,虽然年幼,却如此丰富。
狗狗们应该有好好照顾小紫苑吧!借狗人把他托付给生过好几次小狗的母狗,还交代几只性情温和的母狗陪伴在旁,他应该能在奶妈的温柔守护下安眠。
「小紫苑,我的孩子。」
正当他这么喃喃自语时,跑在前头的力河消失了,传来呐喊与人的身体倒下的声音。
「唔!」
紫苑绊到了横跌在地的力河,也跟着跌倒,而借狗人的脚又勾到紫苑,也用力摔倒在地,疼痛震动到身体内部。
痛到发不出声音来,借狗人趴在地上,只能不停喘息着。大地的冰冷透过脸颊传过来,好舒服。不是寒冬里的那种冰冷,而是带着些许暖意与温柔的冰冷。
春天要来了。
迟来的春天即将造访西区。
NO.6应该有百花盛开的公园,樱花行道树大概也整理得很完善,可是西区几乎看不到开花的树木。话虽如此,路旁的杂草每年仍旧生气勃勃地绽放着花朵。借狗人虽然对不能吃的花没什么兴趣,不过偶尔仍会突然觉得感动。
啊,这个冬天也活过来了。他如此感慨着,同时脑海里会浮现在那个冬天冻死的人们——与自己友好的乞讨婆婆、在废墟里住了好久的男人、瘦弱到连年龄都看不出来的女人,他们的脸庞出现,随即又在刹那间消失。
春天要来了。
今年春天,路旁的野花也会盛开吗?
「老鼠。」
紫苑呻吟着。他挺起身,甸甸着靠近老鼠。
「老鼠,老鼠,听得到吗?老鼠。」
借狗人也挺起身。那是灌木丛的阴暗处。他们躲在这里目击月药被射杀,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不过是几分钟前的事情,感觉也像遥远的千年前发生的事。
「老鼠,睁开眼睛,我们要出去了,要从这里逃出去了。」
紫苑的声音仿佛吹过废墟的风。
好悲伤,让听者的耳朵与心都结上了冰。
借狗人越过紫苑的肩膀探视老鼠的脸,不禁紧咬下唇。
死了吗?
这句话差点撬开嘴唇溢出来。
紫苑,老鼠死了吗?又或者这也是演戏?这小子在演哪一出?是马克白、哈姆雷特这些你老挂在嘴边,让我根本摸不着头绪的人物吗?
喂,紫苑,老鼠该不会真的……
「唔。」
老鼠的睫毛微微震动。
「还活着!」
紫苑将老鼠抱在怀里,呐喊着:
「他还活着,快送他去医院!」
是啊,还活着,我才不会被你骗,老鼠,你才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被打倒。
「大叔。」
借狗人开口叫蹲在地上的力河。力河的车停在树丛另一头,虽然是一辆几乎要报废的烂车,不过还是能载人行走,实际上他们也是开那台汽油车来这里的。
「大叔,快点。」
「……我知道,可是……」
力河捣住嘴巴,头伸进了树丛里,立刻传来呕吐声。
「笨蛋,现在是呕吐的时候吗?快点啦,喂!」
借狗人拉着力河裤子上的皮带,将他从树丛里拉出来。仿佛是暗号似的,从监狱窗户喷出更巨大的火焰,照亮了四周。黑烟汇集成一股庞大的烟雾朝天空攀升,笼罩住满天星斗。
从NO.6也看得到这道火焰吗?西区的居民们以怎样的心思望着黑夜里燃烧的火焰呢?
看吧!即将瓦解了。
对我们而言等于是地狱的这个地方即将崩塌,比我们的露天市集还容易就被消灭。
力河脚步踉跄地站起来。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顺道拭去额头的汗水。
「为什么我……要遇到这种事?真是的,我……」
「别发牢骚了,没人想听。要抱怨之前,先快点开车吧!」
「要开到哪里去?」
力河怒吼。
「啊?你说啊!借狗人,濒死的伤患要送到哪里去?说啊,你说啊,你回答我啊!如果你能回答得出来,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