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
吉尔伯特照实回答,并且以双手的食指与拇指比出长方形,撷取枝叶朝暮空伸展而成的早春绿意。
赖通凝视着他细瘦的侧脸说:
「我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你到底几岁?」
「————」
吉尔伯特放下双手,转身面对赖通。
「你早在八年前就住在这里吧?而且之前还住过巴黎各处,你到底在巴黎住了几十年?」
「其实我也记不得。」
吉尔伯特耸了耸肩,仰望自己住处窗户一眼。
「——不知道那孩子是否自觉到这一点,但我们战争妖精的岁数成长和人类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几乎不会年老。」
「长生不老?」
「我不会讲到这种程度,但是寿命应该远比人类来得长,只不过,大多数的战争妖精在寿终正寝之前,不是败给其他战争妖精消失,就是不断战胜得以回归『乐园』,不然会有更多战争妖精满满存在于这个世界。」
「你没在这两条路做出选择是吧?」
「可以说没选择,也可以说没有选择的余地……总之我胆小又害怕战斗,我会在这里,就是专注回避战斗至今的结果,『乐园』是怎样的地方,具体来说又在哪里,我并不是不感兴趣,但我对于战斗的恐惧,远胜回归那里的欲望。」
吉尔侣特露出自嘲的笑容,赖通眯细双眼凝视着他。
乍看之下,吉尔伯特与赖通似乎是相同世代,至少赖通觉得吉尔伯特不到三十岁。
然而,如果战争妖精年迈的速度真的比人类缓慢许多,外表年龄就完全没意义,赖通甚至不经意有种错觉,站在自己眼前骨瘦如柴的这名男性,或许亲身经历过法国大革命。
「——总之就是这样,要是没有定期更换居所会让人起疑,毕竟要是外表经过十年都没有变化……对吧?」
「原来如此……不如干脆当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就不用神经质到这种程度。」
「就是这么回事,我的话就不用说,露缇琪雅更是如此,必须尽早让她学会人类社会的处事之道——」
「——你们在聊什么?」
两个男人聊开的这时候,露缇琪雅推开玄关大门现身。
「在讲男人之间的秘密,如果你转性就可以告诉你。」
赖通轻轻朝少女脸上吹一口烟。
「喂——」
赖通无视于稍微咳嗽的露缇琪雅,带着吉尔伯特踏出脚步。
「——这件事暂且不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意思?」
「只有你一个人就算了,但要是和那位看起来喜欢挥霍的小姐同居,应该会经常发生今天这种状况吧?她给人的感觉就很败家啊?」
「……不说别人,露缇琪雅这个当事人就指摘过这件事,她要我多赚点钱。」
「你有什么理由不惜如此也要收容她?应该不是因为……你们是同胞吧?」
吉尔伯特没有回答赖通这个问题。
正确来说,吉尔伯特还没回答,露缇琪雅就快步追过来扑到赖通背上勒住他的脖子,使得这个问题不了了之。
※
人必须进食才活得下去。
但只要想办法确保粮食,即使没钱也活得下去。
「……虽说如此,但还是需要钱啊……」
宫本赖通叼着烟走出网咖,预告今年夏天高温的闷热微风,令他板着脸踏出脚步。
「——嗨,赖通。」
「哟。」
赖通购买三明治与咖啡之后前往小丘广场,找到正在朴素阳伞底下素描的朋友举手问候。
「还是一样冷清啊。」
赖通俯视满满并排的风景画露出苦笑。赖通和吉尔伯特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半个多月,吉尔伯特这段期间卖掉的画作单手就数得完,实在不是能够填饱两个战争妖精加一个人的生意。
但吉尔伯特还是老样子,完全不为所动迳自画图,在露缇琪雅藏身,赖通也跑来借住的那间公寓,只有吉尔伯特——应该和以前没变——专注持续度过自己平淡的「日常生活」,赖通在他身上看到一种克难的感觉,如同和尘世断绝交流,埋首于己身信仰的修道僧。
「……怎么了吗?」
从赖通手中接过午餐的吉尔伯特,喝着热咖啡如此询问。
「我刚才上网看了日本侄子寄给我的电子邮件。」
赖通按熄香烟,蹲坐在吉尔伯特身旁。
「……我哥寄了一份奇怪的货物给外甥。」
「教授寄的?有查出他的下落吗?」
「不,原本应该在七年前从都柏林寄达的货物,发生一些状况直到现在才寄到……里头是个金发美少女,食量大得惊人,而且会变身成一把剑。」
「————」
吉尔伯特收起微笑,大概是察觉赖通并非一如往常开玩笑。
「老哥那家伙……居然做出这种事波及自己的儿子……」
「……所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