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没志气,不过我自负在自保这方面颇有能耐,要是对世间还不熟悉的你就能打倒我,我早就没命了……现在的你除非找到可靠的『鞘之主』,否则不可能打倒我。」
「鞘之主——」
露缇琪雅反刍吉尔伯特这番话。
战争妖精想要发挥真正的实力,必须藉由「鞘之主」这种人类的协助,露缇琪雅还没遇见足以担任鞘之主的人类,不过应该会在遇见对方的瞬间确认人选。
战争妖精与鞘之主的相遇是上天注定的命运,肯定类似男女落入情网的瞬间。
——露缇琪雅擅自如此解释。
「总之,或许相当难以置信,总之我没有对你不利的意思,所以不用这么提防。」
吉尔伯特向露缇琪雅如此说明。
确实,吉尔伯特要是有那个心,就不用特地让露缇琪雅看见背上的翅膀,也不用说明这么多,甚至不需要带到这间公寓,只要趁着露缇琪雅在夜晚蒙马特逃跑时,无声无息暗中从后方接近偷袭就好,不需要拐弯抹角演这场戏。
露缇琪雅以总算恢复平稳的思绪想到这里,决定暂时——就只是暂时——相信吉尔伯特。
「…………」
露缇琪雅解开抱膝的手,不发声响下床,伸手拿起几乎凉透的咖啡杯。
「既然在英国长大,红茶应该比咖啡好吧?不过很抱歉,茶叶用光了。」
「咖啡就好。」
露缇琪雅轻轻含一口变凉的咖啡,立刻蹙眉补充一句话。
「——收回前言。」
「啊?不合你的口味?」
「不是合不合的问题,我还以为你拿泥水给我喝。」
「这种说法真过分。」
露缇琪雅直言不讳的评价,使得吉尔伯特也蹙眉看向自己的杯中。
「——平常总是当成正常口味在喝的我,不就没立场了?」
「这种事跟我无关,你的舌头该不会故障吧?总之重泡吧,如果没有别种咖啡豆就去买,真的不行就给我矿泉水。」
「你真现实,明明直到刚才完全不动咖啡……」
「放心之后就渴了——遗有,方便借我换洗衣服与浴室吗?」
「最后则是得借你床睡,我睡地板——就是这样吧?」
「我不会要求到这么过分,我觉得你不用睡地板,睡那张沙发就好。」
「……是是是,你是我招待的客人,就悉听尊便吧。」
吉尔伯特再度穿上刚脱下的大衣,指着小厨房旁边的门。
「我没有更好的咖啡豆,也没有矿泉水,所以我去附近买一下——啊,那间就是浴室,找一下就找得到毛巾,换洗衣物也请自己挑吧。」
「可以相信我到这种程度?说不定你回来的时候,我会和房间里值钱的东西消失喔?」
「要是我家有值钱的东西,真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吉尔伯特简单使个眼神就离开公寓。
「——明明外型出色却打扮得土里土气,这样就得不到异性青睐了,这房间真的毫无女生的气息。」
露缇琪雅没礼貌如此呢喃,确认浴室和公寓外观同样质朴之后,推开床铺所在起居室深处的另一扇门。
一股更加强烈的松节油味道扑鼻而来,摸索墙壁找到开关点灯一看,无数画布杂乱堆叠而成的许多小山,堂堂矗立在狭窄的房间。
「看来他真的是画家……而且是穷画家。」
以手指转动帽子的露缇琪雅,发现室内一角有个盖上百布的画架。
「…………」
隐藏在白布下方的,是尚未完成的少女肖像画。
看起来——应该是少女,最重要的五官几乎都没画,因此无法看清表情,不过发型与服装明显是年幼少女。
堆叠在周围的画都是风景画或静物画,放眼看去只有这幅是人物画,或许对于吉尔伯特来说,这幅昼拥有某种特别的含意。
「……不过,和我无关。」
露缇琪雅为少女画像盖上白布恢复原状,离开画家的工作室,脱下脏上衣前往浴室。
窗外依然下着雨,淋浴的水声盖过雨声,久违数天清洗身体的露缇琪雅,心不在焉思考着吉尔伯特出门时是否带伞。
※
一只淋雨的小狗,仰望着公寓的灯光。
没有吠叫,没有摇尾巴,只是反覆急促呼吸,站在路灯形成的朦胧光轮里,以绿得宛如恶梦的闪亮双眼,看着公寓透出的光线。
最后,小狗静静踩出脚步声,在雨中消失前往某处。
※
露缇琪雅昨晚没发现,从这个房间的窗户看得见风车。
现在列为巴黎十八区的蒙马特,曾经像是那样各处竖立风车,平缓的丘陵地带放眼望去满是葡萄园的恬静田园。一八〇〇年代的都市再开发计划,使得巴黎市中心的居民被迫移居到这里,巴黎的这片近郊因而迅速都市化。
露缇琪雅久违仔细刷洗身体冲走一身的污垢,在软绵绵的床上安然入梦,如今则是被敞开窗户传来的小提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