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照顾一个人类果然还是太吃力了吧。不管怎么样,她可能就快受不了了。
而这个时候的我也还没有注意到,十年前的我依然是我,我也是有极限的。在满足了食欲之后,反而让台面下的暗影渐渐浮现出形体。
就算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一直被拘禁在这个地方……尽管不像少女U那么贯彻规范,但只要我还是个大学生,就有一份使命感驱使我得好好去上学。我也有我坚持的生活步骤。
不能永远这样下去。不可以一直耽溺在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舒适感之中。
不管是U或我都差不多该注意到这个事实了……U就算把我监禁在这个地方,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我不逃离对U而言也绝不是一种救赎,我们都差不多该正视这一点了。
所以,要让这场绑架戏码、这场监禁闹剧画上句点,就必须有个明确的契机。如此一来,我和U都能怀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已经结束了,还是放弃吧』的想法来饶恕自己,也放过对方,我们都在等待这样的时机到来……我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不晓得U心里究竟怎么想……但如果这时候的她真的被逼到那种地步,我身为长者难道不是该率先一步察觉她进退两难的处境吗?
可事实上,这时候的我只想着U居然还有打电动的闲情逸致,还真是悠哉啊,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想法。说实在话,真正悠哉的人或许是我才对。
反正不管U到底有没有那种想法,『契机』——所谓的时机倒是很干脆地直接登门拜访了。就跟吃饭、上厕所、还有睡眠的问题一样,监禁生活中兢是会附带这一项,那种过于实际且必然的状况……所以说这场绑架闹剧打一开始就岌岌可危,随时会崩塌。
对绑匪来说,在接受了被绑架者的帮忙时,这场绑架就已经不成立了。就算不至于像劫机那样,还是会让人互做联想,总之就是成功机率极低的犯罪。
只凭小学生浅薄的智慧是不可能成功的……这场犯罪打从一开始就充满破绽。只是我跟U都选择别过头视而不见罢了。
再说到这个破绽的『契机』,让我和U都能说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已经结束了,还是放弃吧』这句话的时机,就发生在隔天,星期天吃晚餐的时候。
U对我这么说:
「好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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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说出那些难以启齿的话……没有任何的前置作业,光用一句「好臭」就足以把我的心给撕裂。
但,这个星期天,已经是监禁生活的第五天了。这段期间我一次都没有进过浴室,也不曾稍微冲个澡。我甚至连衣服都没得换。
我的汗腺可没有强大到搞成这样还不臭的。
我的牛仔裤和衬衫上都沾染了血的腥臭味……而我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个味道,所以并没有多大感觉,可U却敏感地对我身上的味道有了反应。
不对,不是什么敏感,怎么可能会是敏感。我的身体又不是到了星期天才突然发臭的……而是U一直忍受着逐渐浓烈刺鼻的臭味,终于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忍受了。
但她说话的方式真的很伤人啊……
身为一名小说家,就算是我这种按表操课全心投入工作的人,还是少不了跌进『修罗场(注9)』的经验。一旦陷入修罗场,就只能过着连洗澡的时间都嫌浪费的生活……这跟吃饭或睡眠不同,毕竟几天不洗澡也不会死人……可就算如此,连续五天不曾淋浴的经历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也是直到现在的最后一次。想当然我身上的味道肯定浓烈到很不好闻,要因此责备U的嘴很坏似乎也有些过分,反而该感谢她一直忍耐到这一刻才说出来才对。
这算什么啊,说感谢什么的,把我逼进无法洗澡窘境里的不是别人,就是U搞的鬼不是吗……
「我还有习题得做,可以请你先去洗澡吗?」
说完「我吃饱了」这句招呼后,U再也忍受不了般地对我这么要求道。U的「我吃饱了」相当合乎礼仪,但她用餐完毕后完全没有收拾的意思,光是这个周末假日,我的圣域——也就是囚禁着我的置物间也变得愈来愈凌乱肮脏。在U离开后,我当然还是会把垃圾放进垃圾袋里装好,但因为没办法把垃圾丢到垃圾桶里,现在我真的挺为周围这些垃圾烦恼的。
9原义为正在进行腥风血两激慰战争的场所。延伸为忙着与工作或学业奋战的地狱状态。
虽然可以请U把这些垃圾拿到客厅的垃圾桶丢掉,但我害怕说出这种话会伤害到U的自尊心……谁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
好不容易我们之间的关系终于进展到她愿意让我去洗澡了……U手里的那把小刀现在也只是象征性拿着罢了……我可不愿意让好不容易构筑出的良好关系又退回原位。但也可以说是我身上散发出的臭味已经严重到她不得不直接请我去洗澡了……
「这边。」
说完,她拉了拉我的衣袖。不是用小刀抵着我,而是直接拉我的衣袖往前走,我总算能合法的(合法?真是奇怪的说辞)离开这间置物间到外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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