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
聚集在秘密基地灯光下的昆虫振翅声,为寂然无声的室内带来了些许生气。铁道、知利子和鸣子,都沉浸在一片静默中。集回去了,仁太……也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和芽衣子一起回去了?
那一瞬间。烟火划出了∞符号的瞬间,他们确实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受」,相信了芽衣子的存在。
可是,像现在这样沉淀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开始没有自信,怀疑双眼所见的事物是真的吗?
「芽芽……真的出现在那里吗?」
鸣子用有些颤抖的音色打破沉默,对此知利子回答了:
「你知道共同幻想吗?」
「共同幻想?」
「因为拥有同样的伤痕……我们才会看到一样的东西。」
……同样的伤痕。知利子说的话听在鸣子耳中,有些像是甜言蜜语。
至今她一直一个人承受──明知道「没有这回事」,但因为没有那么一瞬间能够一起共同承担──但既然知利子也能与自己的伤痕产生共鸣──
「也许……是吧。嗯,也许是吧。」
鸣子连说了两次「也许是吧」,心情平静许多。因为要是真的相信了,那未免太……
「……你们是笨蛋吗?」
鸣子与知利子吃惊地抬起头。
「为什么不相信?再怎么想那个都是芽芽吧?」
「可、可是……」
「这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咦……」
铁道露出了非常认真的眼神,不论怎么翻找与过去的他有关的记忆页面,都找不到相同的眼神。
「如果芽芽出现了……我们就能为了之前的一切向她道歉了吧?这样子不是很棒吗!」
不可思议地,铁道的想法与前天晚上仁太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他当然不会知道。
「是……啊,可以道歉呢……嗯……」
鸣子也对铁道的意见表示赞同。如果能够道歉,一直以来怀抱著的,无处可宣泄的情感一定也能……
「道什么歉?」
但是,知利子的声音却冷静至极。
「道什么歉……」
「芽芽死了是你害的吗?」
「!」
鸣子「唔」地语塞,无法反驳。
「鹤子,等一下!」
「……」
「讨论是安鸣的错,还是其他人的错,这根本莫名其妙吧!我当时……也跟著起哄了啊。那个……喂、喂!」
知利子没有听到最后便迈步离开。铁道慌忙转头看向鸣子。
「喂,安鸣……」
「……别叫我安鸣。」
听到这个回答,铁道有些松了口气……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地,他在心里反刍知利子说过的话。
(为什么道歉?)
想道歉的事情确实很多。真要说的话,的确到了「想说得要命」的程度。
但是,要道什么歉呢……知利子说得没错。具体而言,他一点也不晓得。
(我在干什么呢?)
知利子独自一人走过夜间的桥梁,出神地心想著。
某个人伤害了某个人。
(这次是我伤害了安城同学。)
不……不对。她伤害的,肯定是──
知利子很确定,「鸣子认为」芽衣子会死都是鸣子害的。因为在自己心中,她也反覆问过了无数次这个问题。
(大家都必须受伤才行。)
当然,自己也不例外──
集站在昏暗的房间里。
毫无装饰品的房间显示出了集完全没有兴趣爱好。没有游戏也没有杂志,连少年会有的些许「装大人」迹象,也不存在于这里。没有西洋音乐CD,也没有成堆的纯文学书籍。
与之同时,房内笼罩著教人感到窒息的集的「执著」。集静静地呆站在这样的房间里好一阵子后──
碰!
冷不防地再也忍无可忍,起脚踢飞椅子。
接著他马上转身握起拳头捶向墙壁,一次又一次地反覆捶打。模糊的痛意让他焦躁不已。他想要更加猛烈的疼痛,那种可以轻易地覆盖掉胸口痛楚的疼痛。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集的脑海里全是仁太自鸣得意的模样。
(不管是谁……笑死人了,那一定是他动了手脚。那种花招谁都办得到!搞什么啊,尤其是你!尤其是你!)
每次回想,血液就彷佛滚烫得快要沸腾──
(尤其是你──不准提到芽芽!)
假使芽芽真的存在,为什么只有那家伙看得见?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就算不是幽灵,就算是脑袋有毛病的丧家之犬仁太的幻想,他也不允许。
没错,那家伙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饶恕,只要是与芽芽有关的事情──集已经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这些无从整理的情感。
因为不晓得该怎么处理,集打开了门──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