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和芽芽独处让我莫名难为情,觉得浑身不自在,只想直接回家。
我们二则一后走在休耕农田旁的狭窄小路上,芽芽从背后对我搭话。
「欸,仁太。」
「干嘛?」
「日记在仁太那里吧?」
「跟我没关系,都说了是在波波那里吧……!」
「芽芽不会生气,也会向大家保密……所以,给芽芽吧?」
我一开始不懂芽芽这句话的意思,茫然怔住后,芽芽再次缓慢地重复说道:
「给芽芽吧?」
「呃啊啊啊!果然交换日记是卡在仁太那里嘛!仁太你太过分了,简直罪大恶极!」
跟那时不一样,变得魁梧高大的波波气势汹汹。
「过去的过错就付诸流水吧。」
「送我快乐儿童餐的玩具就付诸流水吧,现在是航海王的玩具!」
「啊……知道了啦。」
「耶──!汉考克等著我吧!」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芽芽那时候想将交换日记留在自己身边呢?是因为预见了自己的死亡?想收集与朋友们的回忆,尽可能放在自己身边?
……怎么可能。
「哎,总之交换日记在芽芽家吧?」
「嗯,应该是吧。」
「那要不要去找芽芽的母亲?」
「咦……」
我们没有出席芽芽的丧礼。
正确来说是无法去。当天父亲本打算带我去丰岛园游乐园,明明一到假日,他都固定带我去老妈住的医院。
我说我不想去。
因为我已经在学校听说,芽芽的丧礼就在那一天。我不停地耍赖央求,说我想出席丧礼,让我去让我去。
老爸好一阵子沉默不语,但终究答应了我,然后将大手放在我的头上,喃喃说出了母亲的口头禅:「仁太,你很努力呢。」
老爸让我穿上黑色短裤,带我前往丧礼会场。
一路上我在想什么呢?
对于芽芽的死亡,我内心有太多想法。但是,我想自己大概并不怎么理解「芽芽的丧礼」所代表的意义。
不过,很快地我再不愿意也体悟了这项事实。
我在丧礼会场的入口附近,看见了在疑似是亲戚的阿姨搀扶下,哭得泣不成声的芽芽母亲。她完全没有化妆,铁定也没有梳头发,起先我还以为那是芽芽的奶奶。她真的一口气苍老了许多。
察觉我们的到来,在场的几个大人绷紧全身。
芽芽的母亲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那个表情我至今仍然忘不掉。
恶魔的脸一定就长这个样子吧,我这么想道。脸上同时有著失去了所有力气的虚无,与凝聚了所有憎恨的黑暗。
「你为什么在这里?」
芽芽的母亲用彷佛有人拿著冰针刺在我背上的冰冷嗓音低语,然后朝我走近了两、三步。亲戚们慌忙拉住芽芽母亲的肩膀。
同时,芽芽的母亲口中吐出了恶魔的诅咒。
我想她肯定说了一些话吧,但根本无法听清楚。我整个人非常害怕,只能呆站在原地。父亲将头低到了不可置信的地步,拉著我离开。
蝉鸣声、芽芽母亲的呻吟声以及诵经声合而为一追了过来。然而,我的双脚却不像是自己的,一动也不动。
超和平Busters没有半个成员出席芽芽的丧礼。我想果然和我家一样,都被父母制止了吧。
这座城镇本来就不大,后来我也曾在路上巧遇芽芽的母亲。但是,我从来不曾与芽芽的母亲眼神交会。
可能是因为我们彼此都别开了目光,也或许是芽芽的母亲……在那天之后一直低垂著脸庞走路。
「找芽芽的母亲吗……」
听到波波的提议,复苏的记忆让我垂下了头。
的确,如果拜托芽芽的母亲……我想没有父母会丢掉孩子的遗物,应该可以拿到交换日记吧,可是──
「最好不要吧!」
「咿?!」
我们因为这声大喊而回过头去,安城就站在那里。
「什么!你、你几时出现的?!」
「安鸣,你上个厕所还真久耶。」
「……那、那是因为……这里没有厕所嘛!」
「不会吧,你在后面的泥土地挖了洞吗?」
「我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上厕所!我特地下山过桥,去了公共厕所啦!」
安城穿著制服。我仰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才刚过中午。
「……安城,学校呢?」
「咦?哦……因为今天早上我不怎么想去上学。」
「这家伙跑过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仁太家,说想去见芽芽。」
「……!我、我明明说了这是秘密吧!」
「安鸣,你就坦率一点嘛。」
看见胀红了脸的安城,我不禁有些高兴。是啊,大家只是有些害怕面对未知的事物,但都很在乎芽芽。这里的人都如此关心芽芽。
「看吧,跟我说的一样。」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