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产生的重压,导致血液从头部抽离,就此不醒人事。」男子伸舌舔舐嘴唇。「过了一会儿,我又自动恢复了意识。」
「……」
「当我回过神来,安斐尔已斜斜降落在森林里,你则是昏倒在驾驶座上。出现在萤幕上的画面,是一艘断成两半的飞空艇,以及散落在森林四周的黑甲士兵残骸。森林里面并没有你说的黑猫。」
「不对,它就在驾驶座里。它一直藏身在里头。那些全景萤幕不是到处都有盖子可以打开,有许多收纳或藏身的地方不是吗?」
「没办法让人藏身,不可能。」
「我指的是那只猫。」我握紧拳头。「那只猫躲在里面,叫我要『拔剑』。」
「小子。」
男子叹了口气,双臂盘胸,朝我的脸不住端详。
「你累了。再多休息一会儿吧。」
「我意识很清楚。我已经醒了。」
「那么,你去泡个澡吧。」
男子朝入口的对面一侧努了努下巴,那里有个通往隔壁房间的小门。
「有话待会儿再说。对面是浴室。你先去泡个澡,把全身洗干净,然后换件衣服。刚才女官诺安应该有替你拿毛巾和替换的衣服过来吧。」
「——」
「先让你的头脑清醒一下,有话待会儿再说。」
男子如此催促道。
我沉默不语,掀开床单,下床站在地板上。我身上穿的,仍是先前在大火熊熊的城里东奔西跑的那套服装。我身上没带其它换洗的衣服。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就用那些毛巾和衣服吧。虽然是世子的,但你们两个体格一样,穿起来应该合身。」
「要我用这些……」
我低头望着这一叠毛巾和衣服。
「还有这个。」
男子抛给我一只细小的玻璃瓶。我单手一把握住。
「这是什么?」
「染发剂。」
「……」
瓶里装满了黑色溶液。
「你是金发对吧。」男子朝我的头部努了努下巴。「是我将昏厥的你扛出指挥舱时发现的。虽然被煤灰染成黑色,但你其实是金发。所幸前来解救你的其它家臣没发现这点。那群任职多年的女官们,还要求在让你上床睡觉前先替你洗澡,但都被我劝退了。」
「这是什么意思?」
「听我的话就对了。洗好头之后,用它把头发染黑吧。等你梳洗干净后,我有话要跟你说。」
「染发?有话要跟我说?我不懂你的意思。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先别管这个,快去泡澡。」男子一会儿指着浴室的门,一会儿指着我的脸。「去泡个澡,清爽一下。你的脸可真脏。」
我从堆积如山的衣服中,挑选替换的衣服和毛巾,走进浴室。
雪白晶亮的浴缸,就算伸舌舔舐也不觉得脏,里头装满热水,我让身子浸在水中。好久没洗澡了。肥皂似乎是高级品,鼻端传来浓郁的香味。接着我开始洗头。这里不同于寺院提供参拜者使用的公共澡堂,就算没投币,热水还是源源不绝地流出,让人觉得有点浪费。
我以白色的毛巾擦头,拭去身上的水珠,赤身露体地面向浴室里的镜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有和父亲练剑时被抛飞所留下的淤青,以及那晚在城里东奔西跑时留下的撞伤。
「——」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
我伸指在眼皮上搓揉。
——趁现在,快拔出长剑。
蓦地,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那只猫……」
前天夜里的黎明时分,「休佩?安斐尔」 一面旋转一面下坠,当时在它球形驾驶座内看到的光景,再度重现脑中。我大声喊叫,手握控制杆,让守护骑士的手臂紧握飞空艇,我们就此不住地回旋,一同往地面坠落。
那是当时我唯一能做的事。
「哇!」
星空和黝黑森林的大地,斜斜地从我眼前流逝,让我明白机体正一面回旋,一面下坠。强大的重压将我整个人压向座位,我只能左手握住扶手,右手紧握控制杆,勉强支撑。身体的重量就像一口气暴增数倍般,手脚无法动弹,血液从头顶抽离,下巴顿时感到一阵冰凉,夺走了我的思考能力。
「松手。」
突然间,耳边有个声音响起。
「快松手。再这样下去,会一起撞向森林。」
「你有说什么吗?」
我转动僵硬的颈项,望向驾驶座的支撑架下方。一头长发的纹章官,就倒卧在球形的全景萤幕下方,彷如整个人紧贴在上头般,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莫非他已昏厥?
「——?!」
昏厥——那么,刚才是谁在对我说话?萤幕上的画面正斜向旋转,黝黑的森林似乎从头顶朝我直逼而来。
「松开右手!」
「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
「松开控制杆,把手臂放开。」
「咦?」
「松开右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