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的夜。
大部分人都已进入梦乡。
幽京街市某私宅一间卧房之中还燃着灯火。
于添手中展开着张印画在金黄绸缎上的画卷倚坐在一张金丝楠木椅手中露出慵懒闲适的笑。
他已年逾五旬本已不算年轻可其手指却比许多年轻人更为灵敏有力。
不论他想要什么他总会伸出手去抓并最终得到。
自从他打听到少林寺中那恍若传说般的金印秘法确实存在后便念念不忘。
现在九字金印其中之一的秘法总算到了他手里。
虽然兜兜转转几经波折来得晚些却也算正是时候。
于添得到这“行”字印秘法已有三天。
就算给佛门之外的任何成名高手三个月时间都未必能研究出多少修炼门道来。
于添却在短短三天之内便有所收获!
难道他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
不是的。
至少于添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赋异禀之才。
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为了今日这可称上是信手拈来的奇迹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在他快到弱冠年纪时还只是个全无手脚功夫任饭馆夫妻一家子随意打骂欺压的小杂役。
之后十多年中他在霍府过得快活许多也学了些粗浅把式。
霍家人对他自然算是极好的很努力地教过他武艺也很坦诚地告诉他他早已过了打根基的年纪练习武艺、修习内功都将事倍功半。
为了活命他在那次生死关头选择了牺牲他人或是说出卖了对他好的人。
早在当年那饭馆中豁出一切扑向霍家老爷的大腿时他已下定决心自己的人生绝不再任人摆布。
尔后他一步步登高一步步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走出霍府之后他就只相信自己一人。
对于其他人他只用两样手段。
要么靠利益去使唤人与人合作。
要么就靠实力以力服人!
他从没停止过习武也从没停下过读书。
原本他除了炒菜做饭外什么都不会所以他什么都尝试着去学。
少林的棍法、武当峨嵋的剑法、崆峒的阵法等等他不仅一一上手操练还画下关键动作写下心得体会。
他的年纪越来越大但他的手却越来越有力。
这私宅中有幢或可与少林藏经阁一较高下的书房那一列列书架上一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经文典籍另一半则是于添逐字逐句用心抄录下来的。
时至今日每到晚间他仍然坚持在自己卧房的书桉上静读上至少一个时辰。
尤其这三天晚上于添几乎比任何一个渴求知识的学子渴望力量的武夫都更为废寝忘食。
金黄绸缎的画卷上所画之物非是画又或者说是很多配有字迹的图画。
那是按“行”字印上九行九列人物动作及梵文照同等比例放大后的图画。
一年多前少林寺“临”字印失窃之事传出后于添除了调遣人手去查金印下落外还请来了不少懂梵文的僧侣为十余本梵文书做翻译注释每日唱诵做念上两个时辰。
九字金印传承自毒竺佛宗要想得到金印之后便能物尽其用自然该尽早懂得梵语。
于添通过这种创造出这种梵文学习环境在潜移默化中用了一年时间慢慢消化了颇为繁杂难懂的梵语。
皇天负不负苦心人于添不知道他只知道没有辜负自己。
彼时之未雨绸缪而今终有用武之地!
于添放下画卷双手按在书桉上缓缓阖眼。
将那八十一副和尚形象的人物动作在脑海中不断排列组合又如走马灯般过了一遍又一遍。
书桉上画卷微微掀起一小角。
似有风钻过窗缝门缝。
屋外秋风正起扫过宅院凉意嗖嗖。
一只不知从哪来的野猫驻足在了于添卧房对面七八丈外。
好像为这黑夜中独一无二的亮房子感到疑惑不解。
忽而野猫的双童眯成了一条线。
原来是那屋中映照出了万丈佛光!
……
……
时近拂晓。
月将藏身天地似被黑暗所吞没。
奉国将军府中却有一双眼睛在此时格外明亮。
自十三天前的白露朝会之后这已是第五侯第三个无法入睡的夜晚。
只要一有值得思考的事他就睡不着。
而且总得想个明白才能安然入睡。
否则他的脑袋早已搬了家他的尸身则很可能被丢去城外喂野狗。
幸而每到睡不着的时候他的神思都要比早间更为清醒更能发现平时所忽略的问题。
譬如那次早朝之上他竟发现局面有超脱出自己所掌控的迹象便彻夜不眠地在床上梳理清楚了诸多事宜。
朝堂上那些本该与自己同站一边的十位王公重臣至少有三人屁股是歪的;有两人持观望态度希望在最后关头下注分杯羹的;还有两人是宁愿吃些亏自承损失也不想得罪任何一方的。
算下来十人中居然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