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塔林下到我们血塔会,什么时候成了为恶魔开道毁这花花世界的混沌前驱了?我与福翁先生都知道你这是怨愤之言,换作哪位大人听到,还当你是魔心夺灵只求灭世呢。”
“大人们的确是怕,”福翁先生按下怒气,耐心解释,“但怕的不是眼下这个圣者丫头,怕的是这丫头坐镇大明,是不是代表圣山改了方略。”
“不要以为这个计划只有我们在动,咱们塔里的大人们,连同血塔会的其他大人,甚至是塔林里不少互通声气的大人们也在动。他们要紧盯圣山的动静,防备圣山以此事为由发作,掀起灰白之战。”
“所以我们这奋起一搏,求的不是大明颠覆,只是解决那个丫头。”
福翁先生接着的话咬字很重:“从驯象所到御马监,从御门大典到清剿中京,包括朝堂与地方的连连动作,那丫头正一步步握紧权柄,扎牢根基。能干掉她最好,不能的话也要送她上社稷之座,至少坐个十年八年。”
“便是最差的结果,”沈泽安抚王子赫:“只要她长坐社稷之座,清剿她手下党羽,尤其是那个高德不就顺水行舟了吗?”
王子赫沉默了会,轻轻点头,“好吧,我会尽全力。”
“下港的人手都交给你,”沈泽说,“我们放弃下港,作为交换,那边的大人物也会有所支援。”
他再问福翁先生,“那么东西呢?”
“让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个,”福翁先生从衣袍中取出个扁长盒子,“东城铁道巡捕所的库房下面存着需要的东西,守卫是我们的人,今天就去取出来。”
把盒子递给沈泽,他沉声说:“后日戌时二刻,记住了。”
日头斜沉时,中年人出了酒屋,叫了人力车,一路坐到东城最热闹的舶来品市场,消失在摩肩擦踵的人流中。
片刻后,南城之南,毗邻通天河的庄园地下,彩光闪烁,中年人身影出现在狭小密室里。
换了身衣服,掏出瓷瓶吞下亮着血红荧光的药丸,原本挺胸昂首的身躯佝偻下去,清瘦面容覆上老皮,已经告老的大学士陈世宏现身。
“还有两天……”
沉重石门在身后落下,顺着阶梯往上走,陈世宏发出垂垂老矣的喟叹:“八十年凡间时光是真还是梦,就在两天后了。”
“啊?还有两天就是中元节了?”
驯象所地下,高德接起通话器,被那头说到的事情吓了一跳。
“这些天你泡在酒池肉林里乐不思书了么?竟然连时日都忘了!”
那头是远坂爱,很是没好气,“你别解释了,到时候跟丽解释吧!”
“我只是告诉你,后天你好好待在家哪里也别去,若是乱跑有什么后果你自行负责,就这事!”
“说起来我到底是你上司还是你啥人,连这种事情都要管!”
通讯断了好一会,高德还捏着通话器发呆。
小丽终于要回来了!
听远坂爱这话,是有跟小丽一起过中元节的机会?
眨眨眼回神,高德苦笑,难怪远坂爱这么生气,堂堂内廷总管竟然还要帮他传这种话,真是掉份。
不过……真的能跟小丽一起过中元节?
心跳加快了几拍,脑子却又发起了晕。高德撑着架子缓缓起身,吐了口几乎顶得上三倍肺活量的长气。
十六天还是十七天?
哦,是十八天。十八天来,除了吃饭睡觉,打理驯象所事务以及进灰境之外,剩下时间全都泡在了档案室里。每天要到入夜才回家,搞得高苗都插手到驯象所食堂给他开小灶了。
这十八天里他在灰境有很大进展,但在档案室里的收获更大,大到他对小丽的憧憬都没那么强烈了。
这真是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深得落不到底,残得三观粉碎的世界啊。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他仅仅只是看到了无数残片,而他看过的档案还没到驯象所千年积存的十分之一。所以暂时到此为止吧,这也是场持久战,眼下他得拔出来关注现实了。
“驼子……“
把手头上的卷宗举起,他招呼道:“这份归到热裆的魔人部分,贴红签。”
“热档魔人红签,小的记住了!”
远在十来米外的驼子伸手,手臂如橡皮般骤然拉长,直接从高德手里取走档案,划了大半个圈放到另一个架子上。
这些天他在档案室里并不孤独,还有驼子陪着。
“今天我就到这,你继续忙。”
交代了声高德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身问:“会不会觉得枯燥?”
“哪会呢?”驼子身子没动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对着高德笑道:“还得感谢大人给了小的享清福的机会。”
对上高德的目光,细长胳膊弯到头顶挠挠,驼子老实交代:“的确有些枯燥,不过总比在外面打生打死好。而且做累了还能进灰境放松,小的耐得住寂寞。”
驼子也早被拉进灰境,成了高德的私属,不然哪会放心把管理档案的重任交给他。网首发
“不要小看了这桩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