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藏在柜子里,透过面前这道小缝,看见姜楠踉跄摔在地上,手掌洇出一片血丝。
一条肥胖敦实的胳膊伸过来,抓起姜楠的头发,吼道:“你为什么还不死!”
男人的嘶叫又低又厉,“你是不是在等你爸爸回来?告诉你,你爸爸不可能来接你,你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林婉那么小,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她看见男人扭曲的脸,吓得呆若木鸡,浑身血都冷了。
她见过这个男人,是姜阿姨的男朋友。
“就是因为你,她连我们的孩子都不要了。都是因为你!”
男人愤怒的拽起姜楠,往墙上狠狠一撞,将他逼到躲无可躲的地方,发了疯一样拧他、掐他,拿着那根粗铁链想要绑住他的脚。
姜楠脸色异常苍白,抿紧唇,疼极了的时候就皱眉,本能地往后缩。
心脏开始抽疼了起来,他想要站起来去拿桌上的药。
可那男人眼比他更快,一把将药瓶拿在手里。
在姜楠绝望的眼神中将药瓶扔到很远的地方。
眼看着药瓶慢慢滚到远处,落在林婉躲着的柜子前。
姜楠下意识看向柜子,猝不及防地,跟林婉对视了一眼。
捉迷藏的时候,林婉躲在这里,她认为有安全感。
可当看见姜楠的眼睛,那一瞬间,她像是被谁扼住一般,喉咙里有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感。
周围逼仄、黑暗似乎全往她身上挤压,形成某种无形的力量,突然将她推了出去。
她一脚踏出柜子,也不知道哪里摸来的力气,朝那男人的后背狠狠一推,捡起地上的药瓶拉起姜楠就往外跑。
可姜楠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两人没跑多远,而是躲在一旁的过道里。
直到男人愤怒的嘶吼声消失。
林婉才缓了口呼吸下来,有些生气地问他,“他打你,你怎么不跑呀?!”
姜楠不说话,靠在墙上脸色惨白。
良久,才缓缓开口,“小姨对我很好……”
林婉一听,简直气得要命,“你小姨是你小姨,他是他!”
姜楠又停了好久,表情十分痛苦,继续回答:“我只有,小姨了……”
“可他是坏人。”林婉眉毛淡秀,平常弯弯的,现在狠狠地挤在一块,片刻后,才发现姜楠的异常开口问他:“你怎么了?”
姜楠没有回答,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淌下来,心脏怦怦地在胸腔里搏动,快到他以为下一秒就要死掉。
“你别怕,我爸爸是警察,什么坏人都不怕,他可以保护你。”
“……”
“喂,你怎么了?”
林婉抓住他的手腕子,有些慌乱的摇着他,她手心里有汗,热的温度透过他的皮肤,姜楠感觉到心口很烫,很烫。
他眼前有点模糊,越过林婉的肩膀,看到她身后的天空。
天边横着一道橘红混着胭紫的晚霞,在余晖中烈烈燃烧,夕阳给她头发和侧颊镀了一层淡色的光。
瑰丽,又灿烂。
在彻底昏回去之前,他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慌乱又坚定的声音,“别怕,我带你回家。”
……
尽管林婉当时表现得万分勇敢,可内心深处还是被那一幕吓到。这件事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发烧,反反复复烧了一个星期,就将那天的事渐渐淡忘了。
她依稀有的印象,仅仅是有那么一个坏人,最后还是林烨将他给抓了。这些印象还与其他记忆混淆在一起,乱成一团麻。
之后她还是有很多小朋友,还是一起玩着喜欢的捉迷藏,可是却总有一个小男孩跟在她身后,看着她。
“他是谁?”陈雪问林婉。
“不知道,隔壁家的小孩。”
林婉忘记了,她曾经救过一个满世界都是灰暗的男孩,成为了他的光。
姜楠知道她忘了,早在那个午后,林婉坐在家门口眼角还挂着泪问他,“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姜楠就知道,她已经不记得那件事了。
或许是因为她小时候出于自我防御的目的,选择遗忘那段记忆;也或许是由于那件事不过就是她的举手之劳,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他不忘,也就够了。
……
林婉咬着半天的勺子,心头郁郁的不痛快,“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话题很快转向别处。
期间陆月灵跟她说起了周让和程欣的婚事。
前不久程欣的父母从国外回来双方家长见了一面,双方都很谈得来,所以婚事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还说到了陈雪,说她前不久回来过。
“她站在楼下看了好久,我叫她上来坐,她笑了笑匆匆离开了。”
林婉抿抿唇,说道,“妈,我困了。”
陆月灵也是好久没见着女儿了,一时收不了话匣子,直到看到女儿恹恹欲睡,才止住了话头。
“那你睡吧,我去关灯。”
房间一下就暗了下来,只剩下病房外走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