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这咖啡豆不错啊。”程千帆抓起一小把嗅了嗅说道。
“你小子也是运到好。”修肱燊笑骂道“老缪走的那么凄凉你觉得覃德泰就真的没有一点怨气?”
老缪就是老莫的娘舅被老莫骗了棺材本与其说病死不如说是气死的。
可怜老头临死前还念念不忘这个外甥用最后的人情从覃德泰那里为老莫求了巡捕的缺。
“我明白了。”程千帆想了想思考状说“覃总巡对老缪的遭遇很生气但是碍于老缪的托付又不能亲自对老莫怎么着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这算是歪打正着了。”程千帆讪笑说道。
“鬼头鬼脑的。”修肱燊笑骂道虽然他之前也恼火程千帆未经汇报就擅自行动但是想到这孩子的出发点也确实是有想要帮助自己的意思心中的怒气也就散了眼神中多了一丝温暖。
……
“我和你父亲相交多年文藻兄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今逢乱世不求你煊赫显达能有一份更加安稳的工作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我也对得起文藻兄的托付了。”修肱燊看着程千帆叹了口气“我就不应该同意你进巡捕房你小子胆大包天真怕你以后惹出什么祸事!”
“不是有老师您嘛。”程千帆笑了表情认真的说道“千帆自小没了爹娘自从两年前遇到老师您视我如子侄您和师母在千帆的心中就是最亲近的长辈千帆知道老师是担心我可是正如老师所说今逢乱世没有人能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千帆也想有一番作为而且我也想着能帮您做点事。”
修肱燊深深地看了程千帆一眼看得出来他是言真意切不禁老怀大慰。
修肱燊是政治处的翻译和法租界上层关系密切帮助上司席尔瓦协理查缉班的事务看似地位崇高实际上所处的位置很尴尬确切的说是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位高权轻。
局势动荡修肱燊也难以独善其身到了这个位置自是不进则退。
此外修肱燊的前任、也是他的校友、翻译罗翰林‘共情红党’、多次为红党提供便利因此被免职这也引起了租借当局对翻译处的不信任或多或少的会对于修肱燊有所影响增强了他的危机意识。
……
“我听着刚才怎么还吵起来了呢。”何若兰此时端了一盘切好的橙子进来皱眉问。
“个杠头翅膀硬了。”修肱燊哼了一声。
“我小胳膊小腿的还只能在老师的羽翼庇护下蹦跶。”程千帆接过果盘给修肱燊递了个切橙嘿嘿笑道。
“你们两个老的老小的小没个正型。”何若兰抱怨了两句才离开。
又谈了一会多是修肱燊询问他在巡捕房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
间或会点拨两句将能够告诉程千帆的一些关于巡捕房中高层的事情分析给程千帆听免得他还是懵懵懂懂。
程千帆认真聆听感觉受益匪浅。
不在其位不入其中不知其情这些确实是他此前无法掌握的信息。
“金克木今晚设宴一会你从我这里拿一瓶好酒过去。”临别前修肱燊说道。
“谢谢老师。”程千帆高兴的说道。
这等于是修肱燊明确表态向金克木传递信息将程千帆视为自己在巡捕房基层确切的说在中央巡捕房重点培养对象请他多多关照、提拔。
修肱燊去年担任法租界警察士官学校补充班的法语临时教员期间结下的师生关系并不止程千帆一个法租界各个巡捕房有十几个巡捕都是他的学生。
就拿中央巡捕房来说在另外两巡还有三名巡捕是他的学生。
当然了这种师生关系实际上很浅薄和前朝时代的那种师生关系没得比。
所以修肱燊才会一直对程千帆这个故友之子更加多了一分照顾:
同乡两家是世交故友之子学生自然多了更多的亲近。
“当巡捕是你的选择路是你自己选的。”修肱燊缓缓地说“老师有些话送与你。”
“是老师。”
“对事多一份认真多一份责任;对己多一点要求多一点警醒。傲不可长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警醒自己。”修肱燊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你若能如此定有一番作为文藻兄泉下有知也当欣慰。”
“侄儿谨记。”程千帆哽咽肃容躬身一礼。
程千帆离开书房在楼下客厅和师母道别从吴妈那里取了一瓶威士忌后离开。
修肱燊一个人在书房里从窗户看着那个年轻的背影在路灯下越走越远点燃了一支烟眼神闪烁。
……
“若兰你是不是觉得我虚伪?我当初同意他当巡捕就……”
何若兰上来帮助修肱燊按摩头部微微叹气“路是千帆自己选择的。”
是的路是这孩子自己选择的。
自己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修肱燊自己安慰自己说道。
“男孩子嘛不甘平庸有志向和抱负是正常的。”何若兰轻轻拔掉丈夫的一根白发“千帆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是啊聪明的孩子。”修肱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程千帆在路口叫了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