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此前判断老莫的尸体最快会在这一天的上午被发现。
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点这就是老莫在巡捕房极其糟糕之人际关系。
老黄来值房的抱怨他的生气表现更像是一场表演:他没有对老莫不管不顾是老莫自己没有来医疗室换药的哦。
抱怨完毕老黄打着酒嗝、晃晃悠悠准备离开。
“老黄要么你去老莫家里看看?”刘波调侃说道。
“不去。”老黄直接摇头梗着脖子“凭什么啊。”
“老黄医者仁心啊。”何关怪声怪气喊道。
老黄假装没听到倒背着手晃晃悠悠的离开他去的是伙房的方向。
“刘哥。”程千帆扔了一支烟刘波伸手接住随口道了谢。
程千帆自己嘴巴里捉了一支烟又给何关以及关系不错的大头吕散了烟。
随手将烟盒扔在桌子上道了句谁想要的自取。
喷云吐雾中程千帆在琢磨刘波刚才的话。
看似刘波只是随意的调侃老黄一句很正常。
但是在‘有心人’程千帆听来就有些不一样的意味。
其他人没有调侃让老黄去查看老莫的情况。
为什么刘波要提起这个。
更进一步的说为什么是刘波?
刘波和老莫的关系素来不怎么样。
这给程千帆的直觉就是刘波确实是在关注老莫只是这种关注很隐蔽若非有心琢磨、很难发现。
……
闲极无聊的众人纷纷猜测老莫这厮为何没有来医疗室换药。
大头吕挤眉弄眼“我听说老莫有一个相好的这老莫休假不当值在家里可要加班哦。”
“加班个鬼哦。”一个巡捕嘿笑说道“就老莫被小程打……”
“咳咳咳。”程千帆连连咳嗽。
“哦老莫是因公负伤就他那惨样躺床板上等人喂饭还差不多。”
“老莫动不了别人可以动啊。”有人挑了挑眉。
众人都嘿嘿嘿笑起来。
程千帆和何关两个小年轻不明白但是装着明白的样子跟着嘿笑。
大头吕等人越说越来劲挤眉弄眼的好像在对暗号你懂他懂。
程千帆和何关听着听着明白了两个年轻人涨红了脸躲到一边去抽烟。
“粗俗!”何关低声骂到抬头看到文书办的彭文书从院子里走过只觉得那彭文书扭腰摆跨搔首弄姿的样子自己素来看不惯的感觉竟是淡了许多。
似乎……还挺好看的。
……
“无耻!”
“自由高贵的法兰西不过是表象他们和日本人本质上都是一路货色老资格帝国主义标榜着自由民主骨子里是肮脏的食腐者他们享受惯了对新崛起的帝国主义充满了畏惧。”
“法国人、英国人他们都在退让希望日本人吃饱了不会进一步蚕食他们在中国的利益他们在养虎为患。”
方木恒在牢房里呐喊。
在隔壁的牢房‘朱源’一开始还能跟着配合呐喊两句此时他翻了个身牵动了身上的伤势便故意发生惨叫声。
“朱源你怎么样?”方木恒听到动静赶紧问道。
“还好。”朱源咬着牙说道“你说的真好帝国主义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只敢用我的笔杆子和我的嘴巴去呐喊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方木恒透过牢房的缝隙看到隔壁狱友一身伤痕既愤怒又敬佩“我却不敢真的去行动比起你们差远了你是敢在东北和日本人真刀真枪的打仗的大英雄。”
“不你用嘴巴和钢笔开启民智唤醒人们的爱国和抗争意识这也是非常重要的。”朱源表情严肃说道。
随即长叹一口气“我我只是不甘心……没有死在抗日前线却要死在狗特务手里我不甘心啊!”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牺牲的。”方木恒目光灼灼“我很快就可以出去我是记者我要将你的事迹报道出去我要让全上海全中国都知道一个在东北抗日前线奋勇杀敌的大英雄没有牺牲在抗日前线却被法租界逮捕更可能被引渡给国府遭到杀害这是何等的讽刺这是何等的不公!”
“亲者痛仇者快!”
“我要用民众的愤怒用舆论的力量救你出去!”方木恒握紧拳头。
一个小时后党务调查处上海特区行动股股长吴山岳接到了一个电话:诱饵已于今日放出鱼儿上钩。
……
第二天上午。
老莫依然没有来巡捕房医疗室换药。
马一守发话了让老黄明天去老莫家里看看情况。
程千帆在中午的时候给方家挂了个电话是女佣接的。
他请女佣转告唐筱叶方木恒会在傍晚释放。
法租界亚尔培路和霞飞路的路口这是一个新开不到半年的书店。
书店的后院有一个杂物间。
夜已深。
屋内没有开电灯只是点了一盏煤油灯灯罩遮住了光线窗户也放下了竹帘缝隙塞了纸。
几名工人正在紧张的忙碌着他们在印刷最新一期的《红旗报》。
周虹苏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