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的新月洲历史将会以诗歌的形式如是记载4165年的这个初夏:
“不应存在于此世的魑魅魍魉行于新京。
那第一个到来的是曾为人又已非人的存在。
渴求着那仍是人的血肉以为将其吞咽便能再度化身为人。
人之子着实美味。
而那第二个到来的是炼狱的牢卒彷照人类双足直立的野兽。
怀抱着对人的憎恶与血肉的渴望来到人间大快朵颐。
人之子着实美味。”
火山灰带来的无尽黑夜之下蠕动的黑影破门而入随之而来的是躲藏于屋中瑟瑟发抖者的一声尖叫。
洁白的仙女木在失去光照以后终于露出了爪牙。
深深扎根于土壤之中的根系破土而出汇聚至一处形成了蛇形蠕动的藤蔓。
蔓延的黑色藤蔓如同动脉一样鼓动着探寻至废墟中任何之前震灾死去或是重伤而苟延残喘个体的所在而后有如最节省食材的大厨一样将这些破碎不堪的人类、鬼族乃至于牲畜的尸首重新拼接利用起来。
生死的规则在永夜之主的领域里被改写。
在这里所有的血肉都只是材料。
这是最亵渎而最令生者感到憎恶的存在那些已死之物重新站立起来顶着苍白毫无血色的令生者熟悉的面孔挥舞着扭曲的肢体向他们袭击而来。
大部分人只知道紧抱仅存的亲友大声呵斥、咒骂、哭喊对着妖物那仅剩的可辨认的人类面孔竭尽所能地用会被轻易淹没在周围环境中的声音试图“唤醒”他们。而少部分人认清现实鼓起勇气举起了武器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期望祈祷起效。
可不论哪一种选择终归都是徒劳的后者莫大的勇气也只不过是延缓了被纳入黑暗的时间。
他们只是商人、工人与市民。
缺乏有效的武器、训练以及最重要的。
统一的指挥。
假若有优秀的指挥和高昂的士气即便是农民兵组成的部队也足以对抗装备精良的骑士。但大部分时候哪怕人数上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他们也往往是被重装骑兵冲锋便一哄而散。
10个农民如果知道把手里的尖棍子一起捅出去如果知道结成阵型互相用手里的武器指向敌人而不是队友如果能保证待在一起而不是四散逃跑他们就能撑好一段时间。
这个争取到的时间足以让友军完成合围或者支援从而获得胜利。
但本应承担起统率指挥的新京贵族们抛弃了所有的平民并且是自从震灾一开始就这样做的。
他们蜗居于新京内环城区在灾害发生的一瞬间便认定自己的对手只会是一如既往的其它大华族因此拒绝分出任何忠于自己的兵力和军官生怕损失了人手会导致灾害结束之后没办法为自己谋求更多的利益。
直到蠕行的黑影们侵入到他们自己的所在区域这些人都一口咬定是反对自己的大华族在运用什么歪门邪道。
亘古的大敌他们早已忘却以为自己短短数十载人生当中一直在对抗的人那便是宿命的对手。可对现世威胁最大的从不曾是生者之间的搏斗在鲜花遍开的永夜里在哀鸿遍野的废墟之中在伴随着无尽的寒风夹杂于火山灰尽难以辨别的黑雪之下。
她裸足踏步自黑暗中走出。
毫无感情的双眼直直看着远处电光闪烁的地方。
新月洲是物理概念上与里界接壤的大陆它从始至终都比里加尔更容易受到侵蚀。这也是为什么铂拉西亚的人会选择进攻这里的原因。
白色教会认定自己所信奉的神灵是至高无上的因为她是“脱离了早期那些拟人化的自然现象全知全能的存在”。
而短寿的人类所忘却的是这些拟人化的自然现象其实过去曾对应某些掌握有毁天灭地能力的高等存在——她们曾是真实存在的。
而拉曼人所谓进步的高等的宗教信仰那自以为沉默而因此可以任由世人解读的至高存在。
若是其实也有对应之物呢?
【主将赐予你永生。】
【不论你渴求与否也并非你所期望的永生。】
而若这个存在对人类并无兴趣甚至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人格与认知只不过是受到人心的影响而取用了人形。
她全知且全能可以肆意改变生死与时间。
可她不在乎这一切会对世间造成什么影响。
一个并不人格化的神一个不为人类牟利的神。
大月神社的周遭温度骤降金铁交加之声一度被潮水般密集的脚步声所覆盖。
那些新近的死者与从里界之中涌出的亵渎之物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朝着神社的所在袭来尽管居住者或许都已经遗忘但新京过去的建造者并非毫无理由地将神灵的石棺置于神社的正中。埋藏于石板路下以黄铜铸造的魔导纹路连通着长年累月的雷电能量沿着鸟居注文绳形成了一道毁灭性的屏障当它们撞上来的一瞬间绝大多数都灰飞烟灭。
迈入鸟居便是踏入神的领域这句话在这一刻有了极其鲜明而现实的意义。
古老智慧构筑的屏障想来是曾经的建造者们也思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