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入口处充满了俯拾即是的记号。
放学后的第一体育馆内,我忽然这样想道。
是的,这就如同世界的小秘密一般,背着书包的小孩子们最先发觉,而穿上西装的大人们就难以发觉了。
例如,叮铃铃掠过耳畔的风铃音色、从身旁经过的小孩子们身上飘荡着的泳池呛鼻的气味、远处沥青路面摇曳的海市蜃楼、中华凉面的崭新海报、还有被蚊子叮咬用指甲抓出痕迹的手臂和小腿……
这一切仿佛在告诉我们——
夏天,
来临了。
季节的变化总会有一些迹象可循,但为什么这个时期感受到的迹象却特别多呢?
说不定我们从掰着手指头盼望一年中最长的假期到来的童年时代开始,就一直被囚禁在夏天里了。
会有怎样的邂逅、冒险和奇迹在等待着我们呢?
这样期待着,心中的某个角落蠢蠢欲动,以至于连“已经到夏天了”、“你看,夏天来了”这种日常琐碎的场景,都当作记号拾了起来。
唧,令人心情舒畅的球鞋摩擦声打断了我的思考。
是啊,
例如,现在这个瞬间。
——今年的夏天,带来了汽水泡沫般跃动的女孩子的汗水。
*
七月一日。
前阵子很有北陆特色的接连受潮的阴霾天气已经藏形匿影,最近这几日,晴空万里,简直就像将我郁闷的内心彻底洗刷了一样。
比往年提早一个星期到来的期末考试也顺利结束了,放学后,我正打算久违地去屋顶读一读小说再回家,就被青海阳叫住了。
听她说,今天的训练量比平时要轻,所以结束之后想去附近的公园练习棒球的投接球。
我说我去屋顶,叫她练习结束后给我打电话,她旁边的七濑悠月说反正在哪都是等,不如去看她们练习。虽然跟顾问美咲老师碰面我总觉得有些尴尬,但我也不至于以此为由拒绝。
就这样,我被两个人强拉硬拽来到了体育馆,在二楼的看台上参观比赛。
我先去自动售货机买了一瓶冰汽水,回来的时候放眼望去,身穿宽松T恤和半分裤的女孩子们在场上纵横驰骋。从场上半数球员身穿印有蓝色号码的球衣来看,她们应该是在进行打比赛形式的练习。
唧,吱吱,咚咚。
这篮球社风格的声音有节奏地继续着。
“小茜,防住小七,你动作太慢了!!”
身上没有号码、应该是球队核心的阳向队友喊道。
接到命令的女孩慌忙去盖帽,但是没能成功。从高位单手投出的三分球轻易穿过了篮筐。
“马上换位。去那边!!”
阳接过队友的底线发球,用尽全身力气像子弹一样飞奔出去。
她以略微前倾的姿势冲向了敌阵的正中央,但或许是对方的防守比她想象的要坚实,她猛地刹车,吱的一声停了下来。
就像要重整态势一样,她突然卸下力量挺起上半身,这时——
“外边!!”
七濑这么喊,可是阳不看后方直接传球,已经传向了左侧的队友。
“不要漏防小海!”
七濑立刻发出指示。
但是阳趁着一瞬间的空隙突破防守,接住队友往自己前进方向传的球。她甩开追上来的一名球员,像在冰道上滑行般迅速地开始向篮筐助跑,用左脚使劲顿了一下地面。
马尾摇晃了一下。
——啪嗒啪嗒。
如同汽水泡沫般,清爽的汗水散落在球场上。
——啊,夏天开始了。
这一瞬间,我不知为何深深地这样想道。
在两支队伍里个子也特别高的中锋立刻跳了起来,像是要挡住去路一样伸出了手。
但是,阳在空中转身背对着对方,直接把球扔向了后方。
这一投看上去有些自暴自弃,但球却缓缓越过中锋的指尖,几乎是从正上方唰的一声穿过了网兜。
哔哔,数字计时器宣布比赛结束。
从记分板来看,获胜的似乎是七濑那边的队伍。
场上的大多数成员都喘着粗气,有的手撑膝盖,有的抬头仰天。
此时,阳走向其中一个队友。我记得好像是防七濑的那个女孩。
“小茜!!”
她严厉地大喊。
那大概和小海、小七一样,是赛场专用名吧。被叫的一方微微颤抖着肩膀,怯生生地抬起头来。
“对小七的防守太松了!对于知根知底的对手来说那样是行不通的。之后的换位也太慢了!你还想再哭一次吗?”
“……对不起,小海。”
一个名叫小茜、显得有些懦弱的短发女孩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最后一句话指的恐怕是上个月举行的地区预选赛。
藤志高中女子篮球社虽然以惊人的速度进入了县4强,但在半决赛中惜败给了芦叶高中这个全国大赛的常客。
三年级学生退社后,阳就任了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