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杨小央再没有上过街,一直呆在府里,只是偶尔会去厨房向段府的厨子请教。
要不是公爷交代过,他估计会被厨子扔出去。
杨小央不出门并不是因为那天的事恼羞成怒,事实上他的名声一点没臭,反倒是段公爷的名声更臭了。
长安百姓已经传开了,说是段公爷请来的人在逛青楼的时候鼻窍出血不止,已经成了那家青楼的笑话。
至于请来的是谁无人关心,大人物出丑才是百姓爱看的。
现在城里为数不多能给段公爷添个笑脸的地方,让段公爷有些畏之如虎。
杨小央这几日一有空便要拿出那封信来看,祖师的意思很清楚,他要为当世修道之人谋求一条新路。
只是杨小央不理解,祖师作为当世唯一地仙,本应该可以为所欲为。
朝观昆仑白雪,夜听东海涛声,随手摘星辰,朝饮仙露,暮餐晚霞,与天地同寿,坐观天下风起云涌岂不美哉?为何非要身先士卒,为天下谋呢?
杨小央自小就没什么理想,觉得把一辈子平平淡淡地混过去就好,就算是小荼出事后也只是有了个小目标,修到人仙而已,最多加上带小荼吃尽天下美食罢了。
他从没生出过要主动帮助别人的想法,也从不觉得天下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而且至今与自己有交集的多少人都成了陌路人。
元田一家人,王德那个老人,小花那只花猫,鹤山城的那对父子,响马兄弟,扶笙和青草,甚至是净远都是如此,而祖师的信却让这个想法有了些许的动摇。
有人说一个人要变很难,其实有时缺的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这一日段青带来了一个消息,“朝廷要在岳州建新城,只是洞庭湖里的水贼太多,每次开工就会有水贼来捣乱,所以朝廷广招天下的江湖好汉进洞庭剿匪,据说已经有不少江湖豪侠动身了。”
“朝廷给了重赏?”杨小央看了眼有些跃跃欲试的李从文,问道。
“没有重赏,只是过去给条小船还管吃住而已。”
李从文已经迫不及待了,“要什么重赏,我辈江湖人不过一个义字当先。段青赶紧给我们去准备快马和干粮,一起去剿匪。”
杨小央觉得还是要问清楚才好,“朝廷为什么不派水师过去?水贼一共有多少人?”
“水师的厉害在于艨艟巨舰,但是大船进不了云梦泽深处,而水贼又都是小船,看到水师的大船往大泽里一钻就没影了,水师奈何不了他们。至于水贼具体有多少人不清楚,估计是三万上下。”
杨小央一惊,“哪来的这么多水贼?”
段青叹了口气,脸上的肉也随之抖动,“都是些穷的吃不起饭的流民,靠水上打劫度日子。说来也算得上是可怜人,但他们干了不少坏事,必要的惩罚还是要的。”
看着正在招呼老陈准备行李的李从文,杨小央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你们还是过几日再走吧,我好给你们准备些东西。”段青说这话时才有了些公爷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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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炎二十三年,夏,京城。
最近学堂来了一个新学生,叫陈康。
学堂里的少爷们不知道是哪个陈家出来的,只知道他是李相介绍来的。
问了李家的长子李运先和次子李思哲,他们也不清楚,只说是李相从关中带回来的。
李运先七岁了,是最受先生喜爱的学生。
他各家经典倒背如流,还能吟诗作对,但是李相说这孩子只会读书但不会做官,已经被带回去自己教导,说要看看还有没有救。
所以陈康就一直跟着李思哲,李思哲走到哪他也走到哪,李思哲看什么书他也看什么书。
李思哲和他哥哥都是性子极其温和的人,虽然有些烦恼,还是对陈康多有照顾。
原本李运先走后李思哲就成了先生最爱的学生,现在又多了个陈康。
陈康虽然书背的没有李家兄弟好,也不会作诗,但先生喜爱他的积极进取,不怕犯错。
陈康时常要在学堂里找先生请教,遇到见解不同之处还会与先生辩论,直到自己真的懂了以后才向先生道歉并且致谢。
先生也从来不怪他,反而要学堂的学生们学习他,说这才是做学问的态度。
李思哲和陈康在别的学生眼中完全就是两类人,一个温和一个激进,一个知礼一个无礼。
今日先生问了大家一个问题,说如果战乱结束以后让各位去当地方的刺史他们会如何治理州县。
学生们都是大家子弟,对于地方治理从父辈那里听来不少,都说要多多开垦农田,减少赋税劳役,粮食越多越好。
李思哲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陈康说农田不要开垦太多,粮仓的存粮足以应对两年的饥荒就好,然后让没有多少地可种的农户都去养鸡鸭。
有学生不同意,说光吃鸡鸭怎么行。
陈康说只要把鸡鸭和蛋卖给大户人家,自己再去买粮吃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