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出到宫外,莘迩示意黄荣与他同车。
两人相对坐下,牛车开动。
晃晃悠悠的车厢里,车帘垂着,光线昏暗,半晌,莘迩不言不语。
黄荣忐忑不安,鼓足勇气,说道:“明公,荣知错了。”
“错在哪里?”
“不该私下进言大王,请诛宋氏三族。”
“景桓,遇事要多想一想,要想得周全才行。宋、氾、张、麴,并为门阀,虽是可以通过利益,分化他们,但你如竟要行诛宋家三族之辣手,可曾有想过,氾宽、张浑、麴爽他们会怎么想?宋家之今日,会不会是他们的明天?他们会坐视不顾么?朝中各府的吏员、国中十余郡的太守,泰半皆是他们诸家之朋党,一旦他们群起而反之,凭你我,顶得住么?”
“顶不住。”
“景桓,为人做事,当留一线。既是为别人,也是为自己。”
“是。”
“你之前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我既往不咎。今天,我,就给你留一线。”
莘迩话语的声音平和沉静,听入黄荣的耳中,却如雷霆。
震得他浑身一抖,翻身拜倒在宽敞的车厢里,连连叩首,说道:“明公宽宏大量,荣感激涕零,以后绝不敢再犯!”
“你起来吧。”
黄荣颤着身子爬起,不敢回去坐,弯着腰侍立在莘迩的榻前。
莘迩拉开车帘,后顾远去的四时宫,看了好一会儿,回过头来,若有所思。
他说道:“大王今年八岁了吧?”
“已经九岁了。”
八岁是按后世的年龄算法,是实岁,九岁是当下的年龄算法,是虚岁。
“九岁了啊。”
“是。”
难怪左氏说令狐乐有主见,九岁,已可算是少年,不复是当年被救的那个儿童了。
莘迩记起便在四五日前,令狐妍装模作样地观察了半晌刘伽罗的肚子,断言她怀的肯定是个女孩儿,心道:“也不知神爱猜得对不对?”自语似地喃喃说道,“是到给大王定亲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