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外村庄众多,却也抵不过有许多曾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贫民。他们虽有朝廷救济,但时常仍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于是许多贫民躲藏进山中,建起了土窑或石窟。
而苏蓁要去的则是环禺山中最大的贫民窟,听说经过数十年发展,他们已经建立起了小村落。
一黑一白两匹马从林间驰骋而出,停在了一处山坡前。
苏蓁和婧尧站在坡上朝下眺望,果不其然,对面的山坳后方虽有树木遮挡,但不难看见那小村子里大多都是石窟或窑洞,极少数建起了茅草屋。
婧尧抬头看向头顶灼目的烈日,抬起手背擦了擦汗水,苏蓁翻身下马,将缰绳熟练的捆绑在树上。
“咦?你怎么不走了?”
“累了吧?先歇会儿。”
“哦,好。”
婧尧从马上跃下,系好缰绳后坐在一块较为干净的平整的石头上,随手捡起一片叶子扇了起来。
苏蓁一直在观察着她,终忍不住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
“你少瞧不起人,我才不喜欢皇宫呢!若非母妃派人传信说挂念我,我才不回来!”
“公主你和御大人的妹妹交好,她若真能入宫为妃,必定会参与进后宫争斗之中,那你日后当如何待她呢?”
“你是说晚晚?其实我也想不通,她为何非得跳进火坑跟那么多女子分享同一个人。寻一良人,携手共渡余生多好!”
苏蓁笑了笑,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她,“喝些水解解渴吧。”
“啊?”
今日的苏蓁也许是因为换了官服,言行举止全然不像昨夜那个孟浪公子哥儿。
“这是新的,我没有用过。”
听出苏蓁的意思,婧尧难得脸红了,接过后拔出塞子喝了一大口,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咽下,驱散了不少热意。
她又悄悄扫了苏蓁几眼,问道,“苏蓁,你和萧将军......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想得太多,脑袋里容易长草。”
“苏蓁,你太不懂礼数了!”
婧尧好不容易对苏蓁改观,转眼又变得支离破碎。
二人坐在树下休息片刻,苏蓁看着头顶的柳树枝条,踩着石头朝上一跃拽了几根下来,背部靠着树,嘴里哼着小曲儿,沿着圆环编织,再加以紫色的小花点缀,很快编成了一个花环。
又仔细看了看后,直接抬手扣在了婧尧头上。
婧尧头顶阴影笼罩,热风拂面吹过,细长的柳叶划过脸颊,痒痒的。
诧异的抬起头,却见苏蓁已经起身,解开了树边的缰绳。她猛地坐起,头顶的花环差点甩掉,将它扶正后,扣上水囊塞子,问道,“我们要走了吗?”
“嗯,我没带干粮,最好能早点出去,省得饿肚子。”
“噢!这样啊!”
......
下了山坡后,他们进入了山坳间,这里树木密集,灌木丛中虫鸣不断,好在有明显的小径可以辨识方向。
二人邻近林间出口时,终于瞧见了徐徐炊烟升起,婧尧揉了揉肚子,不由自主抿唇吞咽口水。
“饿了?”
“嗯。”婧尧脸颊有些发烫,“今日在宫里听说你出事,我就马上出宫了,还没来得及用早膳。”
苏蓁看了看不远处破败的房屋,皱了皱眉头,“可我怕你吃不惯他们的食物。”
“没事,我不怕。”
如他们先前所想,这村子连块象征性的界碑石都没有,小道泥泞,除了几处显眼的破败茅草屋外,村民们大多住在石窟和土窑洞中。
村前有口井,用一块石板盖着,苏蓁上前透过缝隙看了看,深不见底,无法看出里面有没有水。
两人进了村子,发现这村里的人烟比他们猜测中还要稀少。
好在没走多远就听见前方吵吵嚷嚷的,好像是闹起了纷争。
“苏蓁,我们快去瞧瞧。”
“嗯。”
不远处一群身着灰色布衫的家丁,簇拥着一个锦衣男子,他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看着恶俗的很。
他们正和一群身着破布麻衣的村民,在一间茅草屋前僵持对峙。
地上倒着一个布衣书生,头戴黑色纶巾,怀中还抱着两本蓝色封皮的书本,不过因撕毁严重,已经看不清原貌,但仍被他视若珍宝,紧紧护在怀里。
面对这群凶神恶煞的‘恶狗’,他挣扎着在其他村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着他们得意的模样,他不禁咬紧了后槽牙,明明万般不甘,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汝等败类,简直有辱斯文!人活着就要有血性!文人傲骨不可折!厚积薄发只是一个过程,不代表我们会一直忍受和屈服!更不代表你是对的!这些粮食都是百姓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他们曾经因战乱失去了家,你们却还要剥夺他们仅剩的一切!那些粮食你们凭什么拿走!更何况是你们黄家当初恶意诱骗,他们才租下你们的田地,成为佃农!成为你们的奴隶!你们!你们根本就不配称之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