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轻轻摇曳,狭小的船身内,透过轻纱,依稀可见两名戴着面纱女子正在品茗对弈。而船头的两个姑娘,一人怀抱琵琶坐在船头,另一姑娘盘膝坐在蒲团上,一把焦尾琴正摆在她的膝上。
江水波光潋滟,商婧尧却仿佛亲身走入了画中。她明明听不见姑娘们的琴声,明明听不见她们低吟浅笑,却偏生像是身临其境,能感知到她们的音容笑貌。
偷得浮生半日闲,潇潇洒洒归田园。山水之间,时意困倦,袅袅茶香,山涧泉水清甜。
“显儿,你瞧的如此入迷,可是思念她们了?”
商婧尧樱唇张合,指着画中四名女子问道,“她们是谁?”
“这你都忘了?她们是你的姐姐啊?!”苏蓁伸手探上她的额头,“莫非是出去时磕碰到了头?过会子我们去山下找大夫瞧瞧。”
“不用了,我没事!我其实是想知道,这把琴和琵琶是谁的?”
“这些......这些都是你姐姐赠你的嫁妆。”苏蓁话间吞吐,显然有所隐瞒。
嫁妆?这屋中无论是孤本书画、亦或焦尾琴和琵琶,单瞧他们的家境,也绝无可能买得起。
“我...我想回去看看我的爹娘?可以么?”商婧尧低声问道。
“当然行了,来,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炖鱼汤补补身子。”
商婧尧右手搅起衣襟,局促的坐在软榻上,耳朵发烫,“谢...谢谢。”
苏蓁眼神怪异的打量着商婧尧,忽然间笑出了声。
“唔...你在笑什么?”
“娘子昔日娇气跋扈,今日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
“真的么?那是好还是不好呀?”
苏蓁怔住,哑然失笑,“娘子如此,甚好。”
说罢,苏蓁朝外走去。
商婧尧听着外面的声响,她忙起身重新走向那副画,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触摸,却在即将触碰之际又如触电般缩回了手。
小心翼翼的在屋里转悠几圈,她虽说忘了自己是谁,却不痴傻。一路走来,村民们衣食无忧的程度,已经远超了寻常百姓该有的界限。
当她踏出门槛时,闻到了一阵清香,轻轻吞咽口水揉了揉干瘪的肚子,“苏公子......”
呼唤声刚出口,只见一袭白袍的苏蓁挽起衣袖正坐在木桩上劈柴。眼前忽而掠过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手持黑色古埙,傲然立于空中俯瞰万物。
“咦,显儿?你怎么出来了?”
“不知怎的,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莫非是片刻不见,娘子想我了?”
苏蓁唇边的笑容很真切,眼中柔情和爱慕之情浓郁的快要化不开。
深陷情咒的商婧尧此刻已经本能的忽略了可疑之处,听着农院外村民路过时的笑闹声,安逸祥和的场景让她不愿再探寻真相。
抵触心在逐渐消退,甚至被眼前的美好而蒙蔽了双眼。
商婧尧坐在石桌前静静看着苏蓁劈柴,双手手背托腮,认真的端详着那张完美到极致的五官。尤其是苏蓁冲她展眉一笑时,只觉人间四季美景,不及面前之人半分颜色。
“苏公子,我好像记起你了。”
苏蓁笑容稍稍凝固,又恢复如常,调侃道,“你别以为胡诌几句,就能不看大夫不吃药了。”
随手一抛,将木桩稳稳的扔在了木墩儿上,手上动作加重,斧子落下,‘咔嚓’一声,木桩从中间被劈成两截掉落在地,反反复如此。
娴熟的动作落在商婧尧眼中,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纵使是在劈柴,她也觉得苏蓁与山间的樵夫不同,气质如此通透清澈,又怎会甘愿隐于深山?
“我没骗你!真的有点印象了,我记得你会吹埙!”
“幼时是曾跟着先生学过几日吹埙,不过被先生嫌弃难听,不仅街坊四邻们受不了,就连我娘也来劝我放弃......”
“那你还学过些什么?”
“踢蹴鞠。”
“这个听着不错诶!”
苏蓁苦笑道,“可是我们玩过了头,将蹴鞠放在一旁打了起来,最后各自带了一堆泥球各回各家,想着晒干后再战一场!谁曾想将蹴鞠忘在了脑后没带回家,自那之后,我爹再也不让我碰蹴鞠了。”
商婧尧瞧着他苦恼的模样,使劲儿憋笑,肩膀不住的颤抖,“那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用萝卜雕人像。”
“唔,这个简单些,此次先生定然夸你了吧。”
苏蓁摇头,“先生说我雕的花像扫把星的头。”
“啊?扫把星?”
“是啊,还是顶着鸡窝头的扫把星。”
女子本该笑不露齿,但商婧尧笑的极为开怀,稍后她从苏蓁口中听到了许多‘往事’。
待到听见厨房里传出水沸声,苏蓁放下斧头,去往小厨房忙活,不久后将炖好的鱼汤端了出来。
二人落座于小院中的方形石桌前,头顶绿荫遮蔽,耳边夏虫蝉鸣。
商婧尧用汤匙舀了一勺浅尝,动作忽而顿住。
“味道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