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婧尧只是稍稍犹豫后,抬脚踹向苏蓁的伤口处,同时抽身倒退飞离了原地。
苏蓁手腕轻颤,玉箫落地,带着肃杀战意的箫声就此终止......怔怔的望着滚落至地的玉箫,心中百感交杂。
以血肉之躯,换取庇护。思忆往昔,终悔太迟。
蒹葭暗花香,疏影人何归?
商婧尧通身气势不同于先前遇事哭泣、唯唯诺诺,当她气场全开时,苏蓁不知该是欣慰亦或悲哀。
青光闪烁,商婧尧身上的蒲公英纹理悉数褪去。一双青玉色琉璃眸中带着凉薄决绝之意,但笑起来一如既往的带着暖意,又别有一番韵味。
从她身上,苏蓁骤然间好似瞧见了许多人,是她,也不是她。梦化云裳,泊于重逢,心中柔情化作眉间一点红。
“婧儿......”
“苏公子,我是岳显儿。”
她仿佛忘了方才才重伤苏蓁,还在她的伤口上补了一脚,憔悴苍白的面上波澜不惊,仿佛这世间除她之外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苏蓁恍然间思及那个被授予小恩小惠就对他人感恩戴德的小姑娘,明明容貌未变,但却又如此陌生。
苏蓁一袭白衣裳血迹斑斑,失落的俯下身,将沾满她和商婧尧血迹的玉箫拾起,用衣袖轻轻擦了擦,“婧儿,对不起,我还是没能保住你。”
弑魔曲,可消除凡人体内的妖魔之气,但她的力量在这幻境中无法施展,更何况那曲子本就是埙曲,临时起意改编,效力自然大打折扣。
弑魔曲无法对同一人吹奏第二次,一旦失败,再无解救之法。
“苏公子,你一直迁就、甚至纵容于她,皆是因为我。如今完整的我已经回来了,可你...看起来好像并不开心,甚至隐有失落。”
正如她所说,苏蓁面上无喜无悲,“不,你错了。即使你们融合了,你也不是她。从我最初认识她时起,相识相知的都是她。我对你是有愧疚,但我想要深交的却是她。”
“......”
岳显儿掀开右腕轻纱,小臂上赫然缠绕着一朵盛放的蓝色蒲公英。
苏蓁瞳孔微缩,“婧儿!”
“婧儿?你唤的好生亲切啊?原来你已被她打动,心属于她了。”岳显儿握着轻纱的手微微攥紧,转而又快速松开。
“宁溘死而不枉过,子不惜梨花雨凉。我从她的每一场幻境中,都看出了她对之人性的向往。这里原先存在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皆存有她的惦念和期许。她想要的是希望,而你要的是毁灭。”
岳显儿侧头听苏蓁道完,“可最终被吞噬的是她,而非我。”
“你心里很清楚,她是为了救我,才会......”
岳显儿以强硬的态度打断了她,“呵!若非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利用她,在关键时刻,她又怎会不信你,甚至不懂你是想洗去她身上的妖气。”
“妖气?时欢晷无论产生何种变化,它都是神器,并不会因魔蛊的出现,而被炼化成妖。你不是岳显儿,你是魔蛊衍生出的化身。”
“哦?是么?”
她没有应答,长袖甩至身后,朝着苏蓁姗姗走来。
苏蓁的伤势自愈迟缓,右手轻握,食指敲打着手心,像是在暗中掐算筹谋。
岳显儿抬手轻抚苏蓁面颊,眼中柔情骤然变得狠厉,“苏公子?咦,不对,原来是苏姑娘?你竟然是女子?!”
“我何时说过我是男子呢?”
“哈哈!你说商婧尧那个憨丫头若知自己的心上人同为女子,可会伤心欲绝到再死一次?”岳显儿放声大笑,试图掩盖落寞之色。
苏蓁先前觉得将家人推进火坑的岳承知已经够不要脸,哪曾想又冒出来一个。
“我如今只想知晓,你为什么要和商奕辞一起害我?”
“害你?苏姑娘,你大可不必如此想。还记得你被一群道士追杀的那一夜么?你所说的,我都知晓,只不过商婧尧她太过贪恋亲情了。”
“所以你就利用了她?”
“利用?我与她本就一体,殊途同归,谈何利用?”
如今的岳显儿眸中写满了冷厉、孤傲、不屑、嘲讽,与往昔判若两人,此言一出,更加让苏蓁心寒。
苦心找寻她许久,熟知早已物是人非。
苏蓁唇角轻弯,勉强压抑一丝苦笑,别过头错开了二人交杂的视线,“人之命途颠簸难测,终参不透因果对错。我测过你的命数,你十三年前就该死了,时欢晷的出现,对你和商婧尧而言,是幸,也是劫。你们想要远离黑暗带来的影,自然要承受它衍生的代价。”
“可是,属于商婧尧的生魂已经完全消失了。在此之前,你又能分清何时是我,何时是她呢?”
她们之间不过咫尺之遥,近到风扬起,二人发丝相互交缠。一人瞳孔为暗金色,一人为青玉色琉璃眸,视线再次交错叠加,苏蓁终于卸下了她凝重的表情,痞痞一笑。
岳承知尽力模仿她,想要诱骗商婧尧,仅是形似罢了。
苏蓁身上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轻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