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在以开朗的声音回应父亲的同时,从看不到的地方送来了一记下踢。
「(「一些」没必要说两次吧。你现代语成绩没问题么?)」
「(真不巧,我的现代语全国模拟排名在两位数以内。你应该知道的才对吧。)」
「(……那时候感叹了一句「好厉害——」赏了你面子的我真是让人火大。)」
「(当时就这么接受了你的赞扬的我也一样让人火大呢。)」
在表面上演出构筑着良好关系的义理兄妹的戏码。
我们不愿让父亲和由仁小姐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而对他们的再婚感到后悔。
这就是,我和结女之间,达成的唯一共识。
反过来说,我们除此以外就没有达成过任何共识就是了。
回到自己的房屋,读着今天买来的书时,房门口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老爸?什么事?」
没有回应。虽说很不甘心就此中断读书,但我也不想由于我草率的应对伤害到他们的新婚生活——我把书签夹在书里,起身将门打开。
走廊上站着的,是我在这个世上感到最忌讳的女人。
也就是伊理户结女。
「……什么事」
带着一句骤然下降了大概有一百度的「什么事」,我走出门迎接她。
结女用「哼」地嗤笑了一声,无声地宣告着「这种程度的冷淡根本算不上什么」。
要是将我现在的心境用一层又一层的糖衣郑重又精心地包装过后表现成文字的话——我好想一拳把她揍飞……
「有话想对你说。现在有空么?」
「怎么可能有空,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买了什么吧?」
「知道。所以我才来的。我刚刚读完。」
「嘁。」
看来她是来妨碍我读书的。
从我们还在交往那时候就是这样,她读书的速度总是比我快一点点。所以在同一时间点上买书,并在同一时间点上开始读的话,这个女人总会在我大概读到全书最高潮的时候率先读完。
超阴暗。
我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地方啊。
分手真是太好了。
「……什么事,有话快说。」
「先让我进去。不想让妈妈他们听到。」
「嘁。」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我正好能听到的音量咂舌?」
「好啊,只要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嘁。」
我在认真确认过走廊上确实没有父亲和由仁阿姨的身影后,将结女接到了房间里。
结女注意着脚边,小心地走到房间深处。
「这到处都是书的房间真是有够脏的。光是待在这里感觉都要被污染了。」
「以前老爸出差时来到这里的你可是两眼放光地说着「好厉害,就像书库一样」来着。」
「真是人生无常呢。现在看来,光是看到夏洛克·福尔摩斯全集被整齐地罗列在这间房里,都能感受到无尽的烦躁。」
「那就这么去死吧。我会帮你把尸体投到莱辛巴赫瀑布的湖底的。」
【注:莱辛巴赫瀑布,原作小说里莫里亚蒂教授与福尔摩斯同归于尽的地方。】
我叹着气,坐在了被书本占了一半的床上。
「那么,有什么要说的?」
「差不多到了极限了。」
结女就这么站在房间里,冷冷地说着。
「我已经忍不下去了——我究竟要被你随随便便地直呼『结女同学』到什么时候才行啊?」
我皱起了眉头。面对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必要藏起自己的不愉快。
「我不也被这么称呼了么,『水斗同学』什么的。」
「我自己这么叫人还可以接受,但就是受不了被你这么称呼。明明我们还在交——还是初中生的时候,我都没让你这么叫过我的。」
连「还在交往的时候」这种话都不愿说出口啊。这样啊这样啊。
「现在已经同姓了也没办法啊。不然还能怎么叫啊。」
「这不是有吗,合适的叫法。」
「怎样的?」
「『姐姐』。」
……哈?
「我们可是姐弟,你叫我一声『姐姐』才是礼仪吧?」
「不不不,你等等你等等你等等。」
我不禁双手抱紧了头。
「你?姐姐?我的?……少犯蠢了,反过来还差不多。」
「哈?」
「『哥哥』。我,你哥。毫无疑问你是我的妹妹啊。」
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家伙。
「……哎呀哎呀。看来我这个义弟的脑细胞,是有相当一部分已经进入休眠了啊。」
「要不要我帮忙让你也休眠休眠啊,再也起不来的那种。」
「就让全国数学考试排在两位数以内的我来给你说清楚的。你给我听好了。」
这个女人,比起现代文竟然更擅长数学,简直不像是一个读书人。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