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这几个月,你全他妈给我还来啊!!
◆川波小暮◆
我想,自打我懂事以来,我一直都是不缺朋友的那一类人。
无需特别注意自己的言行,我就能自然地和他人对话,和他人打好关系。我不知恐惧为何物,也不懂怕生是什么,无论何时,何处,何人,都能有如呼吸一般将自己这一存在溶入整片空气之中。这份无论身在何处都能顺利与人相处的自信心,是无需任何努力,便与生俱来的品质。
如今回想起来,我想,那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生存战略罢。
有一件事,我还依稀记得。在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曾看见面露微笑哄我入睡的母亲,在我陷入熟睡之前,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这份记忆实在是太过恍惚,以至于我几度怀疑这只是一场梦。但是,这样的光景,却在我的灵魂深处,刻下了一个人生的目标。
我,必须强大到哪怕孤身一人也能存活下去。
我,必须避免任何一个人为我叹气。
若将它称为一种强迫观念,也未免太过于自然。它从我的灵魂的生成阶段就存在于我的根基之中,规范着我所有的言行举止。
正因如此,我即使来到陌生的地方时也不会感到寂寞,在孤身一人时我甚至会感到自豪。我,是一个和孤独无缘的人。
然而,和阿晓在一起的时候,内心深处却总有一种安下了心的感触。
虽说从未感受过不安的我说出这话实在是有些荒唐,但我只要和阿晓在一起,就总会有种内心的每一个角落都找到了归宿的感觉。
——阿晓一定会待在我的身边,哪怕我不刻意和她交好。
——阿晓一定会待在我的身边,哪怕我不做任何努力。
——阿晓一定会理解我的一切,哪怕我什么都不对她讲。
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总会涌现出满满的安逸感,那就像是在玩游戏时,找到了存档点时那般的安心之情。
明明这种感情,显然不过是一种傲慢而已。
「噢。」
「……啊……」
下午的课间休息时间,我暂且离席之后,在走廊里撞见了晓月。
我若无其事地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挪了开来。
四周没有其他学生,没有必要饰演笨蛋情侣的荒唐戏码,也自然就没有必要用『阿晓』这种陈旧的称呼了。
啊啊,本该是这样的,但是——这难熬的气氛,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一阵酥麻的后颈让我坐立难安,明明心里很想掉头就跑,但与此同时,踌躇之情竟油然而生。
都是伊理户他们的错。都怪他们让我们回复了以前的称呼,才让我好不容易才调整好的对晓月的距离感产生了漏洞。
我们分手的方式实在太过难堪,把十年间一点一滴地积攒起来的羁绊搅得一团乱麻。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想让别人为我们担忧,所以,包括我的双亲在内,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晓月的事情。就连胃穿孔的理由,也让我用临考的压力蒙混了过去。
而原本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的晓月,我对外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地应对着她——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具备着做到这一点的能力。
世间所谓的交流能力,指的就是能把实际上关系并不怎么样的家伙包装得看起来关系不错的能力。
无论是我还是这个女人,都充分具备着这样的本事——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能维系着表面上的和平,直到今天。
但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们努力维系着的一切,竟会如此简单地分崩离析。
我们精雕细琢的表面功夫,被区区一个称呼撕扯得破烂不堪。事到如今,我甚至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这个家伙。
翻出过去的那一套?办不到的。
沿用昨天的那一套?不可能的。
现在的我,再怎么翻翻找找,也寻不到能用来面对她的『角色』了。
我甚至想不出向他打招呼的方式。我一个劲地抚摸着酥麻的后颈,到头来却只能一个劲地游弋着视线。这样的自己给我带来了无比的焦躁感。
此时,细若蚊呐的轻语声,裹挟着几分顾虑传进了我的耳朵。
「……你……你,慌什么呀?」
半眯着眼睛,刻薄的眼神,仿佛在向我发起挑战——然而,她的声音,满是进退维谷的颤抖。
晓月的表现,正是在这几个月内,为了应付我而塑造出的角色所留下的残骸。
而这个残骸,如今已是遍布裂痕,满目疮痍得令我不忍直视。但即使如此,晓月却依然就这么向我发动了进攻。
「那个,根本,不过是开玩笑吧?……为这种事害羞,什么的,就有点……」
「才……才不是咧。只是,怎么说呢,一想到我连在四周都没人的地方,都要和阿晓——」
「阿晓?」
「啊,不是!刚才那是……只是一下子没有切换过来而已——」
「不是,那个,我倒是无所谓啦。毕竟只是惩罚游戏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