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这番满含愤慨与沉痛怒火的话语后,握紧拳头、转头离去,渐渐消失于鞍马山的白雾中。
我想他离开前,大概狠狠瞪了馨一会儿。
雨滴再度落下。又是突如其来的大雨。鞍马山的天气会如此不稳定,果然是因为管理气候的天狗们不在家的缘故吧。
「凛音非常恨我耶,他的眼神很明显。」
「……馨,不只有你,还有我。那孩子过去非常喜欢从来不输给任何人、无比强大的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对他来说,那个国度的王和女王是不容置疑的绝对存在。」
败给人类,还转世成应该憎恨的人类,做为高中生过着和平普通的日子,这样的我们在那个孩子的眼里,是什么模样呢?
凛和投胎转世的我们不同,没有被赋予全部归零、重新开始的机会。
想到只有那个孩子一人似乎还无法忘怀千年前的那场战役,我的胸口不禁揪紧。
想将他从那段回忆中拯救出来,是我个人的傲慢吗?但那肯定是我转世到这个时代应该完成的任务。
如果那孩子想要认真地一决胜负,下次碰面时,我就实现他的愿望吧。
「……欸,真纪。」
「嗯?」
「茨木童子的临终,跟你之前说的一样吧?」
「……馨?」
馨毫无预警地如此问我。
大概是凛抛下的那些话,让他有些担忧。
「被渡边纲砍下手臂,又因身负重伤遭到源赖光杀害。我记得地点是在罗生门。是这样没错吧?」
「……嗯,对啊。我不是常常在抱怨吗?」
「那是骗人的吧?」
馨没有一丝迟疑地否定我的回答。
他和平常不同,语气坚定沉静,而且严肃。
「你这么容易就能说谎呀,真纪。你对这件事说谎的理由是什么?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事情?」
「馨,我……」
我摇头。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像要爆炸似地剧烈鼓动。
馨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件事是谎言的呢?
「还是不能说吗?我大致可以感觉到你有不能坦白的苦衷,所以至今都没有追问。可是,可是……我就这么靠不住吗?」
不是的。
「是啦,你就算一个人也非常强悍。」
「才没有!我一个人的时候……」
「那为什么就算我叫你不要乱跑,你每次都还是自己一个人冲第一!不就是因为你心里认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能解决吗?」
「……」
只有我的话……
扑通、扑通,心脏一次次紧缩将血液往体内输送。每一次我都几乎要想起来。
过去,只剩下我一个人之后,自己的模样……
「……真纪。」
馨看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表情显得落寞。
对我讲出那么严厉的话,馨自己肯定也受伤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刻意在这个时间点提问。
他已无法再压抑了,所以将内心的挣扎化作直接的言语问出口。
尽管如此,我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话语梗在喉咙深处,无法吐出只字片语。
看到我这副模样,馨握拳抵住自己的额头,深深吐出一口长长的气,调整心情,然后从口袋掏出手帕,往我脖子上汩汩流出的鲜血按去。
「对不起。我们回去由理那里吧,他还在等我们。」
那是以前馨生日时,我送他的朴素手帕。
他真的随时都带在身上。
「啊啊,你们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由理待在魔王殿,正在治疗一个脚擦伤的陌生少年。
那少年背后长着黑色羽翼,是天狗。
由理看到我和馨的模样,一瞬间露出像在说「发生什么事?」的表情,但他没有特别问什么,只是一如平常地应对。
「……那个孩子。」
「就像你看到的,是天狗的小孩。刚刚好像接力一样,真纪你们前脚一走,他就哭着奔进这间魔王殿,结果用力过猛摔倒了。好像是爸爸一直都没有回家。不光是这样,他说住在这座山里的成年天狗,某一天突然都消失了。」
天狗少年边吃着由理给他的铃铛形状鸡蛋糕,边晃着脚上那双一字木屐,说明大略的事情经过。
鞍马山的天狗是京都数个妖怪派阀之一,这里是京都妖怪鞍马天狗组的总部,头领当然现在也是圣纳大人。
「一开始是圣纳大人最先消失。成年的天狗们为了寻找圣纳大人,飞往京都的夜空搜索。爸爸叫我乖乖待在家里等,要好好保护妈妈和下面的弟弟们。」
现在这座鞍马山,似乎只剩下天狗的妻子和小孩们。
他说现在大家都躲在深山里,几乎不会下山到这一带来。
我向由理说明刚刚遇见凛的事。
「欸,由理,凛说天狗们是遇上神隐了。还说在京都,有卑鄙的家伙正在策划些什么。」
「嗯,没想到京都或许陷入麻烦的情况了。管理鞍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