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与那姑姑客气,对着玥滢是倒是现了些笑容。
“小主,请吧。”
玥滢点了点头,她这会儿心里乱得很,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随着那太监走过狭窄悠长的宫道,两边是粉刷的朱红的墙壁,抬头望去,天空仿佛也被拘成了条条框框的形状。
眼前渐渐显出了熟悉的宫殿轮廓,那是永寿宫。
打头的太监将她送进了殿中,就退了出去,将殿门阖上了。
上次她跟着舒兰来过一次,只是那次只是在院中与福宁说了两句话,并没进来。
时隔数年,再次回到这里,却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从正殿迈步至梢间,再进入暖阁。
她静静打量着室内的布置,那么熟悉,熟悉到仿佛昨天她还坐在镜前,等着弄巧给她篦发,一边与几个小宫女说笑。
那床榻边熟悉的鹅绒靠垫,略显的有些旧了,却依旧看着舒适的想让人躺上一躺。
清晨灿烂的阳光,隔着永寿宫的玻璃窗洒了进来,将暖阁里照的通亮,仿佛能瞧见空气中细腻的微尘,如梦似幻。
紫禁城中少有能用上玻璃窗的宫殿,因此此时的玻璃烧制不易,宫中最初也只有乾清宫和寿康宫能有用上。
这永寿宫的玻璃窗,还是后来玥滢病至卧床难起时,康熙特意让造办处将永寿宫所有的窗户全换成了玻璃的,让她足不出户也能晒晒太阳。
床前的妆台上,放着一只檀木雕花的妆奁。
她伸手将轻拉出妆奁最下层的抽屉,青色锦缎之上,一只赤金嵌朱红雀鸟的簪子静静躺在那里,两只雀鸟交颈依偎,双翼展翅欲飞,翅膀上金丝累赘,华光流转。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着,将那只簪子拿到手里,金红相间的璀璨,衬的纤细手指更是白嫩的近乎透明。
“我以为,你不会相信的。”
她轻声道,铜镜里,是一张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害怕的脸,身后隐隐绰绰的勾勒出男人挺拔的轮廓。
康熙站在暖阁门口,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尽管身姿陌生,可她只是站在这个屋子里,就毫无违和感,暖阁里的一切,都与她那么熟悉,那么相称。
“我也觉得自己疯了,可就是疯了,也还是想赌一次。”
他慢慢踱到她的背后,同样盯着铜镜里那张陌生女子的脸,容貌是陌生的,可她的神态却是熟悉的动人。
他仿佛能透过这副陌生的皮囊,看到里面那个曾令他又气又恼,又怜又爱的无可奈何的姑娘。
四年里日日夜夜思念的痛楚酸涩,将他渐渐冲刷的失了原本的模样,心中只剩了一股执念。
“我只知道,你就是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是美是丑,是老是少,我并不在意。”
他站在她的身后,却又隔了小半步的距离,那是一种亲密却又留有余地的距离。
没有用“朕”的自称,他的语气平和的令玥滢觉得不可思议。
“我甚至不能确定,你是不是自愿成为秀女这个身份的,是不是愿意还被困在这个宫墙里。”
“你也许,原本也不是西林觉罗氏玥滢。”
他接着说着,不是疑问的口气,只是很平静的在讲述。
玥滢心尖一颤,喉头哽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都无妨,就算你只是世间的一个孤魂也好,都没关系。”
“我只是想,你能不能留下来。”
“再陪我一世。”
“我想陪你去做你喜欢的事,吃你喜欢吃的东西,看你喜欢看的风景,带着福儿一起,臭小子们就随他们去吧。”
“不知道,你还愿意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和一点点几乎察觉不到的颤抖。
玥滢从来没想过,再次重逢,她听到的竟是这样的一段话。
没有强硬,没有激情,没有久别重逢的剧烈喜悦,甚至连肢体的触碰都没有,只是听起来有些平淡又朴实的请求。
是的,请求,是她能感受到的,带着一丝不安的请求。
她的胸腔仿佛被挤压在一起,将所有的空气排净,心脏紧紧缩着一团的疼痛。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他的样子,那个一向自负的,倨傲的,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有时令她会在心底痛骂自恋狂,直男癌,沙文猪的康熙,竟然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有些卑微的姿态。
没有居高临下的宠爱,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刻选择拒绝他,他也再不想以前一样滔天怒火的质问。
心疼,因为这个骄傲的男人一瞬间的卑微。
鼻尖酸涩,泪水已经濡湿了面颊,有些凉意。
康熙见她半晌没有说话,眸色渐渐黯淡下来,他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道:“你若是不愿意,也无妨,安儿将要成婚,很快就会分府出去,你可以——”
玥滢忽的打断他,她转过身猛地环抱住男人的腰,把满是泪水的脸埋在他的怀里,阵阵熟悉的暖香,那是她曾经最喜欢熏的香。
“你刚刚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她鼻子囔囔的,声音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