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总会趁我休息时从身边超过我。
速度很快啊。待我追回去,两人就像在比赛一样,愈跑愈快。
「…………………………………」
「…………………………………」
我们相顾无言,只用跑步速度不断增加的双脚来说明一切。
虽然不会每天都遇到,但只要一碰见,我与她就会展开没有结果的竞争。
大学生活便在没有大过大失的情况下度过,一切毫无进展。
感觉只有年龄随著时间增长,焦躁感一直缠着我。每当我又开始坐立难安,就会不顾一切奔驰起来。等到流了一身汗、精疲力竭,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便能获得一瞬间的解脱。我抛开羞耻,倒在地面上,觉得心情好多了。
「你还真是跑不腻。」
小芹辛辣的一句话,道尽了我目前为止的人生。
她的幻影自从高中毕业后就换回了便服,到了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则穿起套装奔走。看来她也找到工作了,让我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有时,我会认真地抱头苦思。
这场永不醒来的梦,我能作到什么时候?又或者,我想作到什么时候?
我就这样犹豫不决地,出了社会。
「兴趣是跑步……啊,是的,我跑很快。」
「我们公司也有跑很快的员工喔,你能跑赢他吗?」
「应该吧。」
面试时发生了这种事,而且在我跑赢后,过没几天便被录取了。
话先说在前头,我应征的是一般职员,而不是田径队员。所以我也不晓得这个比赛结果跟求职有什么关系,但至少我不必待业,算是帮了我大忙。
虽然小芹也有来这间公司面试,但最后还是去了其他公司。大学毕业后,我觉得搬家很麻烦,便继续和小芹住在一起。小芹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半夜钻进我的被窝里。因为再追问下去好像也只会让问题更复杂,所以我决定当作没这回事。
于是不知不觉间,我成了社会人士。
第一次步入大车站时,我大吃一惊。
里面人山人海,哪里还有地方能让我全力冲刺呢?
我感到不知所措。
但都市就是方便,电车能代替人们奔驰。
工作跟我预期的一样令人焦头烂额。或许是因为我并非喜欢这份工作才来应征的,以致于这种感觉更加明显。老实说,我常感到痛苦,我几乎没有自由时间,公司又在一栋狭小的大楼里,一跑起来头马上就会撞到墙了。更何况这里那幺小,根本不需要跑。
夜里,我缓缓地从公司走到车站。
「嗯。」
搭上摇摇晃晃的电车,再转乘地下铁,从车站走回家。
到家后,我还没脱掉鞋子就倒在走廊上,发现原来大人是不跑步的。大概是没有想过穿着皮鞋奔跑吧。我侧躺着,迷迷糊糊地盯着以L字型朝向天花板的脚尖时门开了,小芹回来了。
「门没锁,我还以为……」
小芹双手扠腰叹了口气。她那从上大学开始留长的头发,如今已经不是半长不短,变得相当长了。
「你回来啦————」
我躺在地上和她打招呼。晃了晃脚踝,代替挥手。
「喂。」
「怎么啦?」
「挡路。」
「喔。」
脸颊贴在冰冰的地板上好舒服。但渐渐地地板就热了,于是我稍微挪了一下位子。
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蝾螈一样趴在地上。
「呜啊。」
小芹踩了我。从臀部一路踩到背,让我联想到因幡白兔的神话故事。
不过她没踩我的头,在我因此觉得小芹很温柔时,她的脸突然皱成一团。
「怎么了?为什么哭?」
小芹一说,我才发现地板上有水滴。水滴清澈、柔软,看起来不像汗水。
为什么流泪呢?我责问双眼,立刻找到了答案。
「因为你把我踩痛了。」
「不要那么诚实好不好?」
我嘿嘿嘿地笑了。小芹顿了一下,蹲下身来。
「真的吗?」
「没有啦,当然是开玩笑。」
我站起来示意自己没事。脸颊上冰冷的泪珠,一抹去便立刻消失了。
「你看,我已经没在哭啦。」
我抬起脸来,小芹狐疑地端详我的双眼。
接着露出真拿我没办法的无奈笑容。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因为在崭新的现实生活中,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只会愈来愈少。
我只是因为对这个现实感到恐惧而哭。
一到假日,我就像着魔似地出门练跑。
是受到威胁?还是因为工作与使命感使然?所有的一切彷佛都在绑架我,逼我狂奔。不论小芹有多担心,我的脚步就是停不下来。
我在市内的小型运动场独自来回奔跑。那天她不太现身,大概是因为我身体状况不佳吧。我边调整呼吸,边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