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她,现在的表情却彷佛在忍受某种痛苦而扭曲。
「……不是不可能。」
连大辉都说出这种话。
美穗一脸茫然地依序看向每个人。
「大家怎么了?你们做了什么会被惠太怨恨的事吗?即使真的有,但你们说惠太为了复仇而留下惠……我、我实在不愿意这么想……」
美穗沮丧地垂著头。这时候,惠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发现我们没有跟上。陡坡上,以夏日蓝天为背景,模糊得看似海市蜃楼的惠,让我感到无端烦躁。
为什么你是惠?
如果你是惠太,很多事就能够用更容易、更单纯的方式解决。就因为你是惠,一切才会变得如此错综复杂,害我们心烦意乱。
因为你跟惠太长得一模一样,所以让我很害怕。
但又因为你不是惠太,所以也让我很烦躁。
「我一直在思考惠太为什么会去旅行。」
大辉喃喃说道。
「我一直在想……虽然他是意外死亡,但其实会不会……」
「别再说了!」
美穗用几近尖叫的声音叫喊,全身颤抖。莉乃不发一语地掴了大辉一掌。大辉茫茫然地按住脸颊,然后用泫然欲泣的声音道歉。
「……对不起。」
我也下意识地跟著道歉。
我想,害美穗露出那种表情的人不是大辉,而是我。
上午晴朗的天空,到了中午逐渐转为阴天。
我们在树荫下休息,蝉在我们头上唧唧鸣叫。酸疼的疲惫包裹著脚,这种感觉像田径队集训的第二天。凉风徐徐,我却止不住身上的汗水。空气变得沉重,彷佛热度带有质量,也或许是因为我对上午的对话耿耿于怀。
我独自坐在距离大家稍远的地方。从那之后,美穗显得落落寡欢,莉乃寸步不离地陪著她,大辉则是和我一样独自站在距离大家稍离的地方若有所思。我们已经分崩离析。自从惠太不在、惠出现之后,我们的关系好像变得很不协调。
倏地,某个东西从我头上落下,我吓得向后跳。那个东西激烈地拍动翅膀──是蝉。它在草丛里爬来爬去,无法飞起,可能快死了吧?
死亡。
惠太死了。
失足摔落悬崖,头部受到剧烈撞击,在一瞬间死亡。他是否曾像这只蝉一样,甩动手脚在地上匍匐,做了垂死的挣扎?惠太是如何接受这段短暂的人生?濒死之际,他在想些什么?又是怀抱什么样的心愿而留下惠?
────××××××××。
好想吐。
我真的吐了。
充满呕吐物的口腔里弥漫罪过的味道。
「你还好吧?」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该死的分身,你在嘲笑我吗?
────××没×你×××。
糟糕,一听到那家伙的声音,遮掩心声的「×」就开始剥落。
「你走开!」
我斥喝。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充满敌意?」
惠一动也不动。我想推开他,伸出的手却穿过他的身体。对了,我碰不到他。
「理由不重要吧?快滚!」
──要×没××××了。
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你讨厌惠太吗?还是讨厌我?」
居然问了跟大辉一样的问题。
「有差吗?答案是什么都一样吧?」
「不一样,因为我不是惠太。」
「那又怎么样?」
我烦躁地大吼。
大辉和莉乃都转头看我,惠则是面不改色。
──要×没有××好了。
「我才要问你,『惠』到底是什么东西?分身又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你不是惠太?你太狡猾了吧,顶著惠太的脸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叫我们实现惠太的心愿。美穗根本不可能拒绝你!既然美穗执意要完成惠太的心愿,我们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跟你走!」
一开始,我以为那只是惠太的遗言。所以,部分是担心-->"><b>本章未完</b>美穗,因而想要实现惠太的遗愿。如此一来,也能减轻一直潜伏在我心中、对惠太怀抱的罪恶感──当初真的只是怀抱如此单纯的心情。
然而见到惠之后,一切都变调了。惠太最后的心愿一定是复仇,对我的复仇。这种做法我比较能理解。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察觉?
毕竟我曾对惠太说过很伤人的话。
要是没×你×好了。
心脏快要爆裂。
要是没有你×好了。
所有「×」剥落。
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我听见自己在那天说的话。
「惠太,要是没有你就好了,不然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我破口咒骂,然后愕然地僵在原地。
所有表情从惠的脸上消失。没有任何情绪,变成一张纯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