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其他目标才会来到这里,于是我茫然地穿梭于书架之间,来到三楼前往国语学科的书架。走到收纳高柳教授的著作的一角时,看到书架,我顿时感到奇怪。上周我曾想借几本书,但已经借出,于是放弃了。可现在,那几本书回到了书架上。我不觉得在这所大学里,除了听课的学生外,还有谁会借高柳教授的专业书。是美纱借走了——然后恐怕在最后一次课程的那天还回来的。这样啊,所以她才在那样难熬的情况下还来到大学吗?要是退学的话,借走不还就糟了。或者,她是用必须来还书这个借口,从旅馆压抑的屋子逃了出来也说不定。
我抽出一本书翻开。
这本是关于中日诗歌韵律的对比研究,记得美纱说过“对你还太难了”而没有推荐给我看。读了一下我就发现,确实,这内容对于从半路开始听课、只懂皮毛的我来说等级太高,甚至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了。
我把书放回书架,拿起旁边的一本。这本也没读过,是关于连句诗中韵律运用的书。这本还算能读。所谓连句诗,就是指一大群人聚在一起连续写下短歌,是一种坐下来进行的技艺。第一个人写出上句的五、七、五,第二个人写出下句的七、七。然后第三个人写出能和第二个人的下句连贯衔接的上句五七五,接着第四个人写出继续衔接的下句……这样不断把短歌写下去[注]。写完的时候,把每个人的短歌前后的诗句彼此相连,就完成了一部曲折山路般宏大的作品。按照高柳教授的说法,不只是每一句的内容,连韵律方面都通过连句诗统一在一起,不是很有诗意吗?
(译注:日本短歌的句式为5-7-5-7-7,将所有内容浓缩在二十九个字之内。上句为5-7-5,下句为7-7。)
我想起了律子小姐的话。
——在变迁的事物中发现不变的韵律,为什么会让人们内心震颤呢?我不明白。我无法理解诗意。
同样地,律子小姐凑齐了关于事件真相的所有情报,却无法听出通过那些东西连成一串回响的旋律吗?那种事就算我也不明白。她是通过我得到警察的资料,并且通过我实地调查获得情报的,所以她得到的所有材料,我也是都知道的。可我完全看不到什么联系。凑人君被困住、甚至被塞住嘴,然后被烧死了。他的卧室被上了锁,除了家人外没人能打开。应该是在火灾当天,有干冰搬到了他的房间里。他喜欢登山却从未真正爬过,仅仅是买齐了道具。以及凑人君遗体的臼齿断了,左手的损伤很严重……从律子小姐的话来推测,这些就是通往一切真相的材料。
哪有什么诗意。我只能看出所有东西都支离破碎。
想要发现在根底上相通又稳定不变韵律——高柳教授写到——只看一句或是一首是不行的,也不能只读前后两段。必须从开端的一句起细心解读下去。这恰似沿着历史的变迁来翻阅。
开端。可我连哪里是开端都不知道。
我一边思考一边翻着书页,这时,有什么东西滑了下来。捡起来一看,是明信片大小的传单。看来是唱片公司的东西,勃拉姆斯钢琴曲全集、莫扎特钢琴协奏曲全集等等,这些昂贵的盒装商品的照片和庄重的宣传语一同列在上面,无论哪个演奏者都是我不认识的外国人。尽管如此,我还是用力抓住传单,死死地盯着不放。
这东西——我好像见过。
折起传单放进口袋后,我把书放回了书架。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是鹰森先生打来的。我快步走出图书馆,把手机贴在耳边。
“本城一家居住的宾馆附近有一家小区会所。”
鹰森先生用紧张的语气快速说道:
“昨天晚上,有人在那儿的电脑使用区看到了像是本城美纱的女人。调查电脑的记录,发现她查过从上野发车的东北新干线时刻表,但没有输入要去的车站。你想到什么了吗?”
……东北?
脑中闪过一道火花。我假装咳嗽了一声,说了谎:
“不,没有啊。”
“是吗。想起什么事立刻联系我。”
我先一步挂断电话。抬头望去,太阳已经大幅偏离了头顶。她昨天夜里朝东北出发了吗?那样的话就已经——不,考虑这些也没用。还是跑到车站,跳上开来的列车吧。
回到自己的公寓,我立刻去翻垃圾桶。那东西应该还在。我拨开杯面盖子、一次性筷子、团成一团的纸巾还有点心面包的包装袋,终于在桶底找到了。
抓起皱巴巴的纸展开,和口袋里拿出的传单对比。果然是一样的东——豪华盒装CD全集的广告。
这是凑人君的出道专辑里带的传单。为什么相同的东西会夹在高柳教授的著作里呢?接下来的事就是全凭想象了。书读到一半时,在手边随便找张纸代替书签夹进去,这种事谁都会做,美纱也不例外。当时在她手边的是这张传单。那么她是怎么得到这张传单的呢?不就是和我一样吗?她买来弟弟的出道专辑听了,而且恐怕是在弟弟死后。当然这家唱片公司的其他CD也会附上传单,所以我无法断言。但这个推测应该不算牵强。
那又怎样?这和她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