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的眼神和话语当中,充满了他最大程度的诚意。连卡谬都感受得出,如今卢卡是把发自内心的真正想法说出口。
「对于我的任性,我感到很抱歉。不过正因为能把这些都托付给你,今天才会把你叫来。你长久以来抱持的那不可能实现的理想,尽管等同痴人说梦,但我很欣赏。虽然我不相信自由与平等的世界真会实现,不过往后等著你来超乎我的预料喔。」
卡谬回不上话。
只能紧握拳头,杵在原地。
至今为止在法庭或议会场上挑战一场场的辩论,靠著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收买、争赢那群泛泛论客的自己。
竟对眼前打算只为一个女人,让百万人伤亡的大罪人说不上半句话。
他舔起乾燥的嘴唇,摸索言词。
然而平时能脱口而出的反论,此刻却一句都想不到。
眼前的这个男人选择集百万憎恨于己身,永远背负起「灾厄魔王」的恶名,却将能改变世界的权力让给卡谬。
目的只是为了从杰弥尼手中解救法妮雅。
而最重要的,是明明法妮雅绝不会原谅卢卡。
──你打算扛起所有罪过?
──却将好不容易捞起的光芒托付给我?
这种行径──岂是灾厄魔王会做的。
这种行径──遭世界无情鞭笞的同时,祈祷这个世界能得到救赎──是圣人的职责啊。
──这个笨蛋是怎么搞的啦。
涌上心头的千思万绪擅自化为言语。
「……你这人是怎样啊……」
被这么一问,卢卡轻皱起眉。
「没什么怎不怎样,我只是个卑鄙的家伙啊。」
「不对,你是装坏人的浪漫主义者。」
梅比尔从旁插嘴。
「神圣的独裁者。」
葛布说出自身的评价。
「耍帅的笨蛋。」
弭兹奇笑著张开双手这么说。
「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回报的可怜虫!」
最后雅思缇下了相当过分的评价。
卢卡搔了搔头,不悦回应:
「……我再说一次,卑鄙的家伙。从很久之前就是这样,除此之外啥都不是。不管是英雄啦逆贼啦或魔王怎样的,爱叫啥就叫啥吧。」
各种关于卢卡的两极评价在卡谬脑海中错综交缠。
是圣人、魔王、革命家、独裁者、无私的英雄、还是沉溺女色的蠢货?
得不出答案。
越是探讨卢卡的为人,越会产生一种如孩子般单纯的质疑。
──善是什么?
──恶是什么?
若裁定的女神用天秤衡量卢卡,将会倾向善恶的哪一边?
「所以说……就是这样了,卡谬。想抱怨啥现在快说吧。」
卢卡这么一催,卡谬反倒想不出话。
「你还是反对打统一战争吗?这部分你怎么想?」
集中到某个论点上,才终于挤出回答。
「……我的意见还是不变……无论有任何理由,我还是不能放任你凭一己之私让百万人伤亡的状况发生。」
在场众人并未谴责或表达同意,只默默望著卡谬。
「……我已向你报告,再来则视你的决定,而我只能遵照你的决定。」
卢卡略带愧疚望著低头挤出这句回应的卡谬。
「……其实,呃,总是让你操劳这点我很抱歉,可是再忍一会就好。只要赢了战争,你就能摆脱我这累赘了。」
「……我从来不觉得……你是个累赘……我非常感谢你,卢卡。把我带到今天这个地位的人,正是你啊。」
卡谬低头盯著桌面这么说,深深叹了口气后,才又抬起头。
「……今天就说到这吧。爱洛伊莎还等著我呢。」
「这样喔?我是不勉强你啦,不过我们这群人难得齐聚,你坐一下再走也没关系啊。」
「那我才更该走。我无法干涉你们这群战友的情谊。而且我有点……想要一个人静静思考你说的话。先别过了……」
卡谬说完站起身来,向葛布为了准备餐点道谢后,一人走出农庄去了。
「太认真了吧那家伙,感觉他光活著就好累喔。」
弭兹奇说完后,彷佛要一扫沉重议题的余韵,咧嘴笑道:
「难得大伙聚在一块!开心点吧!马上就到最后决战了,去把杰弥尼修理得满地找牙,夺回法妮雅,大家再一起热闹热闹吧!」
高举装了柳橙汁的杯子后,梅比尔和雅思缇跟进,葛布和卢卡也凑过酒杯。
留下的五人随即将议论之事拋诸脑后,高高兴兴聊起无关紧要的回忆或近来的趣事,度过欢乐时光直至深夜。
这就是五人最后一次齐聚的夜晚。
???
这个箱子将会毁灭卢卡。
怀著如此确信,神圣黎维诺瓦帝国皇帝杰弥尼操作著设置于一座微高的小山中段的全新尖端兵器。
头顶可见满天星斗。由于不想让这个必将成为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