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张鸾山才苦笑着开口道:“紫府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张鸾山的婚事,不仅仅是他一人之事,还是整个张家的大事。上官莞可是炮轰过上清镇的,要他迎娶上官莞,家族内部的阻力可想而知。
李玄都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相信张鸾山能够解决这些阻力,问道:“安宁兄答不答应?”
张鸾山没有急于给出答复,而是问道:“上官宗主如何看?”
李玄都答非所问道;“我不会做地师,上官师姐会继承地师之位。”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十分露骨,没有半点遮掩和温情,张鸾山自然十分明白,这是李玄都给上官莞的条件,上官莞多半会同意下来。因为陆雁冰也好,上官莞也罢,都不是悲秋伤月的性子,反而是功利心极强。
再有就是,他们这些身居高位之人的婚事,除了极个别例外,感情都是十分次要的原因,张鸾山和上官莞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不会苛求什么,退一万步来说,若是觉得遗憾,大可成亲之后慢慢培养感情,也不是不行。
张鸾山道:“似乎太仓促了些。”
李玄都道:“我不希望人亡政息,我也不希望道门二世而终,我希望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张鸾山忽然问道:“当初紫府支持我继承大天师之位,你该不会在那时候就开始谋划此事了吧?”
李玄都笑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张鸾山又沉吟了片刻,说道:“既然是为了道门一统,我又如何能够拒绝?只要上官宗主不介意,那么我也不介意。”
李玄都抚掌道:“好极,上官师姐那边,我不好亲自去说,待到白绢回来,我会让她代我出面。”
张鸾山起身告辞。
李玄都独坐书房之中,又思考起陆雁冰的婚事,这就有些难了,总结起来,高不成低不就。家世低的,陆雁冰不愿意,家世高的,又没有合适人选。倒不是说非要成亲不可,是李玄都希望通过一系列的联姻消弭正邪双方的分歧,进一步整合道门,不至于解决了儒门这个外部强敌之后,道门再起内斗。
与此同时,秦清也率领大军过潞县,留下万余守军后,径直往帝京而来。
在这个时候,玉真大长公主仍旧没有返回帝京,还是居住在帝京城外的玉盈观中。
秦清派了秦不二先一步前往玉盈观拜访玉真大长公主,他本人在收到李玄都的信后,带着秦素去往玉青园。
五月二十一,秦清造访玉青园。
李玄都与道门众人相迎。
众人寒暄之后,李玄都和秦清两人来到书房密谈,就连白绣裳和秦素都不知两人的谈话内容。
这让道门众人和辽东众人猜测纷纷,连两位夫人都瞒着,两人要商议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秦李联盟,秦清和李玄都是关键,如果两人出现什么分歧,轻则人心不稳,重则半途而废,好些人都为此而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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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虑,只是谁也不敢贸然去问,只能是猜测。
其实李玄都和秦清商议的事情,于当下而言,并不算什么紧要之事,更多是对未来的展望。
翁婿两人经过简短的寒暄之后,李玄都开口问道:“当年我与地师徐无鬼去往玉珠峰,在太虚幻境中遇到了秦家先祖秦唯肃,地师说他因为执意迎娶一位魔道女子而为家门所不容。”
秦清点了点头,说道:“确有此事。”
李玄都接着说道:“由此,我与地师谈到了所谓的魔道。地师说无论是正道邪道,魔道佛道,亦或是儒道墨法,任凭经典如山,文字似海,法螺吹得天花乱坠,若是不能平定天下,使得百姓安定富足,便注定不能长久。所谓魔道,生于困苦,死于太平,兴盛一时,转眼间又盛极而衰,魔道之死,根本原因并非是三教之打压,而是因为世道之变化,可谓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这迅速崛起和迅速衰落的背后,便是人心所向。”
秦清的脸色凝重几分。
李玄都道:“地师还说,他一生所见所闻,庙堂也好,江湖也罢,同样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地,乃至一国,都是在不断重复前人旧事。”
“一朝之初,吏治清明,没有一事不用心,没有一人不卖力,只因那时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既而渐渐好转了,朝廷稳定了,也就渐渐怠惰了,少数变为多数,继而怠惰成风,虽有大力,无法扭转,并且难以补救。也有的为功业欲所驱使,党同伐异,到人才渐见竭蹶、艰于应付的时候,形势便复杂起来了。煌煌史册,‘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正应了那句话,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初时,我还感触不深,可随着我整合道门,却是渐渐有了几分明悟和感同身受,所以我想请问岳父,辽东诸公夺取天下之后,能否在天下之间找出一条路,跳出这个重复了无数次的怪圈?”
秦清久久无言。
李玄都不是问秦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