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在瞧不起大人。
“说具体点。你不是想让我们帮忙吗?”
“少臭美了。”
灰谷让一脚踢飞了油桶。
里面好像是空的,声音在工厂内回响。
“别问雇主是谁,我没见过。就在电话里谈过一次。”
灰谷让一口气说了起来。
“一年前吧,还是一年半来着。我和一个上专科的女的住一块儿,偶尔打打短工,就这么赖活着。那女的天天吵着要房租,快受不了了,然后就突然有人给我打电话。是个男的,我过去干的事儿他全知道,还说有钱赚,我就去了。那儿有个男的,说是那个人的手下,他把我选上,叫我做个东西。我就做出来了,立马就拿到一万块钱。这比打短工来钱快多了。我接着干,拿的钱越来越多,干了几次,他们就跟我说了炸弹恐怖活动的事儿。我听着还挺不错的。反正我也没工作,不亏。他们还说,如果我当实行犯,牢里蹲完出来就给我一大笔钱,够我活下半辈子的。”
灰谷让又一次把油桶踢飞。
“就这些。废话就别问了。”
看来他从工作的超市失踪后,跑到了女人的家里。当时肯定过着惨不忍睹的日子吧。就算不被雇主找上,也早晚会沾染恶行。
“那么可疑的话你就信了?”荒川问道。
灰谷让没有回答,只是保持沉默,他无聊地盯着地面。
荒川继续追问。
“中途你就发现自己被当成共犯,不对,是主犯了吧?”
这个问题灰谷让也没有回答,依旧沉默地瞪着地面。
“你杀人还没杀够吗?”
荒川的音量提高了。
灰谷让面不改色。
“你就没想过重新做人吗?”荒川大声喊道。
“烦死了。叫你别问废话。”
灰谷让用力踢飞油桶。油桶倒在地上滚远,一直撞到墙才停下。
荒川倒吸了口气。
灰谷让唾沫横飞地叫嚣:
“多亏了我,你们这群严惩派才能如愿以偿。十七岁的孩子搞出炸弹恐怖活动,这可是听都没听过的事。少年法绝对能变得更严,你们就少啰嗦吧。”
荒川紧紧咬住牙,表情越来越险峻。这次,安藤也没有拦着他。
他的愤怒理所当然。
灰谷让完全没有罪恶感,只是轻浮地笑着。
荒川的脸红得像火烧。
“你说得可能没错吧,法律是该改改了。杀了人还不反省的家伙,用不着什么人权。”
灰谷让说着,一脸满足。
“所以,我来实现你们的愿望。”他咧嘴露出牙。“反正和我没关系了。”
安藤紧紧握住拳头。这是他一直面对的问题——
真的需要保护吗?
道理上他明白。对国家而言,只要是少年,就有义务进行矫正教育。社会必须进行保护,帮他们改过自新,否则加害者只会再次危害社会,产生新的被害者。
但是,眼前这种家伙也需要吗?
“本性烂透了。”荒川说道。
看来他也在受同样的冲动驱使,烦躁的心情禁不住脱口而出:“真是无可救药。”
“无可救药?”灰谷让大声嚷嚷:“你知道我多害怕吗!不管我正经工作,交到朋友还是处上对象,被周刊杂志一搅合,全都白费了!反正干什么都没用,还不如一开始就上黑道赚大钱呢!”
“全都是你自作自受吧。别想得那么美了!”
“至少雇主有求于我,跟我说他需要我。我那个时候有多感谢他,你们根本不知道!”
灰谷让的声音仿佛着了魔。
放弃吧,继续争论也没意义。和这个男的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安藤拿饮料瓶敲击油桶。
干巴巴的声音在工厂中回响,两人同时向安藤看去。
“行了,都闭嘴。”
安藤把手里的饮料瓶扔到一边。
“多亏了你,我终搞清楚了,这次恐怖行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长叹一口气。
这个男人彻底堕落的态度正是最重要的线索。
只要将情报依次解读,就能得到合理的结论。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啊,灰谷让。”
安藤说道。
“渡边笃人,和爆炸恐怖事件没关系对吧?”
不如说——是他自己闯进来的。
身边的荒川禁不住“诶?”地一声。
灰谷让双肩猛地一颤,瞪着安藤。
看来猜对了。
安藤忍不住想笑。不只是因为灰谷让懊恼的表情显得可笑,还因为自己竟被愚蠢的误解折腾到现在。
自己一直想错了。
炸弹恐怖活动的主谋,根本就不是渡边笃人。
“你和雇主的计划很简单。十七岁的少年自己动手制作炸弹并安放,导致两人以上死亡。本来该被判死刑的加害者,因为是十七岁而免于一死。舆论激烈反对,足以让少年法向严惩化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