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将走上怎样的末路。
一月伊始,我约梓一起去扫墓。
她想尽可能把时间用来找哥哥,但在我的坚持下还是同意了。继续在街头茫然搜寻,找到灰谷让的希望也很小。恐怕还没等找到,她就会先累倒。
由于睡眠不足和疲劳,梓消瘦了很多。她说晚上害怕,睡不安稳。约她过来,也是希望能让她在风景好的地方换换心情。
“真的好吗?”途中,她向我问道。“扫墓这种事,一般来说被害者的家人不会允许的吧。”
听她这么说,我才意识到。
如果换成是灰谷让或者富田翔吕,我绝对不会允许。
扫墓当日,晴空万里,头上是没有一丝云的蓝天。
面对墓碑,我向长眠的家人介绍了梓。她是我发誓复仇的人的妹妹,-->"><b>本章未完</b>在地下的家人或许会吃惊,也有可能暴怒。
梓始终一言不发,双手合十。她内心的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但那双膝着地、后背挺直的身影,已经不会让我感到不快。
“我有话想对梓说。”
“是什么?”
我轻轻抚摸墓碑。
接下来我说出的话,家人到底会怎么想呢?
“失去家人,陷入悲伤时,有‘声音’陪伴我。那是富田翔吕纵火被写成报道后,很多人写下的评论:少年法太姑息了,加害者的家人也全都进监狱,别原谅被少年法保护的加害者,等等。看着那些评论,我很高兴,像是它们替我说出了心里的想法。靠那些‘声音’,我才能行动到现在。”
回想起来,我的行动就像是被那些“声音”操纵一样。
因为那是唯一支撑我的东西。
“但我开始觉得,这些‘声音’有另外一面。”
我继续说道。
“富田翔吕相信‘少年法没有多少约束力’这一情报,轻易地放火杀了人。‘制裁加害者的家人’这一声音对你和你母亲穷追不舍,强迫灰谷让和家人分居两地。憎恨灰谷让的人认为‘不能原谅加害者’,靠周刊杂志上的情报毁了他的生活,结果让他偏离改过自新的道路。”
当然,这都是事后牵强的解释。
或许富田翔吕犯罪和周围的情报无关。或许就算和家人住在一起,没有被周刊曝光,灰谷让也不会改过自新。
这些不过是可能性。
而且,哪怕情况有一点点不同,实夕都有可能还活着——想到这里的瞬间,我心里就仿佛有什么发生崩坏。
“如果没有‘声音’散布主观曲解、的情报、不负责任地逼迫加害者,实夕就不会死——我脑子里一直有这样的想法。我真正该憎恨的,会不会是这些‘声音’呢?”
“笃人,你这是对让和富田翔吕——”梓的声音抬高了。
“我知道,我没打算袒护他们。”
我打断梓,继续说道:
“他们是恶人,这个事实不会变。憎恶他们的声音一直支撑着我。所以,我心情好复杂,好纠结啊!但有一件事我能肯定。”
我把手放在墓碑上。
“我不能容忍他的恐怖行为。”
这不是对我有没有好处的问题。
而是是否违背我的信念。
“灰谷让的雇主打算用这些‘声音’改变法律。引发轰动性事件,煽动舆论强行扭曲法律——这种做法绝对是错误的。夺走我家人的事件真相,竟然是这种愚蠢的结果,这叫我怎么接受!”
我向她宣告:
“梓,我要和这次恐怖行为战斗。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来扫墓,是为了在家人面前表明决心,为了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自己不会中途胆怯地逃走。
梓眨了眨眼,好像没能立刻理解我的意思。
我们互相注视了一会儿。
很快,梓的视线落在我的手上。“笃人,你的手指在发抖啊。”
看到放在墓碑上的手,我苦笑了。指尖颤抖得厉害,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指甲打在花岗岩上,发出声响。
我鼓起微薄的勇气,向她笑了。
“只是有点害怕,没事的。”
“笃人,你在害怕什么?”梓大声问道。“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面对她的询问,我没能回答。因为她肯定会反对。
我明白自己的计划很蠢。指尖的颤抖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前进。
这是最好的做法——我如此说服自己。
我想阻止那个雇主的计划,想保护梓。为此,就不能让灰谷让的恐怖行动中出现死者。为了最大限度减少出现伤亡的可能性,就必须让尽量多的人尽快避难。普通的通告还不够,必须是影响更广、冲击性更大的通告才行。
靠炸弹爆炸般的冲击,我要把一切都掀得天翻地覆。
无聊的计划也好,不负责任的玩笑也好,全都给我消失。
为此,我什么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