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要回头向后走，就一定是比现在更正确的路。

也许那并不是正道，但一定能让你更接近光明。

————

女儿的呼唤声把我从呆滞之中叫醒。

“爸爸！爸爸！”

丫头不停地叫着，但我却始终不敢回头。

我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因为我已经猜到了女儿会说些什么。

“爸爸，就我们两个回去吗？……西莉亚姐姐呢？”

冰冷感从脚底蔓延至上，直到胸口。

“她……她……”

无法躲避，无法逃避的问题回荡在耳边。

而且……恐怕这个声音永远都不会停下，一直到我死去，都会不断地折磨着我。

“她……学院有老师……看上她的天赋了……她还要再在这里学习……”

我连自己说出口的蹩脚谎言都听不清……

好想吐……头好晕……像被武卫骑士灌酒那天一样……

去把一个女孩安全送到一个少年身旁……这本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任务，却对我意义非凡。

这是我对帮过自己的少年的回报，是作为一个杀手从少女本人那里接下的委托，也是我对武卫骑士的承诺……

这是我唯一一次，试图改变自己沉入黑暗的人生。

……

之前只能通过流言来了解精灵国度的我，根本不知道玻璃堡中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我。

我不曾畏惧死亡，我是杀手，本就与死亡相伴。

但现在……在丫头抓住我的衣襟的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想逃走，想带着丫头逃回去……我不能她遭遇危险，也不能让她……失去父亲……想回去，想和师姐道歉，说我不该说那些话，说我爱她……

这样的话，就算是堕入黑暗的人生，只要能得到幸福……

“这样好吗？”

！？

本应只有我和丫头的马车上，传来了一道沉重厚实的嗓音……我惊慌地转身环顾四周，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并非是有声音传进了我的耳中，而是有什么在直接质问我的意识。

来源是……那把被布包裹着的骨刀。

“这样好吗？”它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听起来像是畜生的嚎叫，“堕入黑暗的幸福的人生……对你来说，这样的结局倒也不错，但是——别人的结局吗？”

“……”

对，我的幸福触手可及……只要我现在乘上马背，一踢脚底的马刺，带着丫头扬长而去……就一定能得到幸福……但是……

但相应的，很多人会陷入不幸……武卫骑士、哈达维、西莉亚……或是肉体，或是精神，他们一定都会陷入无尽的折磨之中。

不过……不过……

不过，世界不就是这样吗？

有人得到幸福，有人陷入不幸，世界不本就该这样吗？让一些人陷入不幸，来让另一些人得到幸福……杀手！不就该这么做吗！

我狠狠地扼住刀柄，我觉得这样就能扼住这家伙的脖子，这样就能强迫它认同我的想法……

其实，一把刀是否认可我的想法，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真正想做的是……

“呵。”

你这混蛋在，有什么好笑的？

“……一个连第一个人都还没杀死的人，却把自己当成杀手，难道不好笑吗？”

什么连第一个人都没杀死！我杀的人，我犯下的罪……罄竹难书啊！……你在说些什么！你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能力！

对，我并不是在强迫这把刀顺从我……我是在——

你知道什么隐情的话，就说出来啊！你要是有什么能力的话，就告诉我啊！知道了那些隐情，我就能比大王女厉害吗？用你这把刀，我就能救回那个少女吗？你说啊！

——我是在……求救。

我……不是那个大王女……不是那个掌握着福音的女人的对手，想要偷袭就会被她读取意识而看穿，正面作战，也绝对不是福音的对手。

我打不过她，我没法反抗……这是注定无法改变的事。

不过，万一，还有什么希望呢？

万一，这把刀有无上的智慧呢？万一，这把刀有无敌的力量呢？万一是这样的话，万一是这样的话……

“很遗憾，我没有什么智慧，能力更是无从谈起……使用我的话，还不如使用铁刀可靠。”

……

它发出了畜生般的癫狂笑声，狂乱的声音里，只闻得到血腥，听不到希望。

那我呢？

随波逐流，漂向黑暗的人生中，我拼命挣扎，我试图回头……但是，今天的我，依然没能看到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