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听我说了那些话,你应该也明白吧。我并没有做出任何需要道歉的事。」
「可是……」
真鹤的表情有些动摇。
「我当然知道,就算只是口头上的道歉,也能避免无谓的麻烦,我也知道这么做比较聪明。但是我还是不会道歉。因为这不合道理,不合逻辑。」
真鹤用力抿起嘴,默默地倾听鹰央的话。
「姊姊应该也知道吧,对我来说,逻辑就是我的行动原则。出自本能地推测对方的心情、察觉现场的气氛,这种在社会生活中必须具备的能力,我非常不足,所以我才透过有逻辑的行为来弥补。也就是说,对我而言,扭曲道理这件事,就等于是扭曲了我这个人。我很感谢你担心我,可是我没有办法对那个女人道歉。请你理解。」
鹰央凝视着姊姊,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真鹤正面迎接她的视线。
经过了几秒钟的沉默,真鹤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温柔地微笑。光是这样,我便觉得整个屋子里仿佛瞬间亮了起来。
「对不起,鹰央。我差点就逼你做出你不想做的事了。」
「你懂就好。」鹰央也以微笑回应。
「如果真的必须打官司,我会和矶崎律师一起支持你,你不用担心。」
真鹤摸摸鹰央的头。
她们姊妹俩陷入了两人世界,我觉得自己在这个房子里似乎没有容身之处。
「没关系的,姊姊。我会替铃原宗一郎做出诊断,好好地治疗他。这么一来,那个歇斯底里的母亲就会撤回告诉了。」
虽然我觉得这个想法有点过度乐观,但是现在也只能把一切赌在这个可能性上了。就在这时候,房门突然被猛力推开。
「喂,鹰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彪形大汉冲进了屋里。原来是小儿科主任熊川。熊川一时刹不住车,不小心碰到了『书树』,推倒了好几叠书。
「怎么了,熊?干嘛这么慌张?」
鹰央疑惑地看着熊川。
「什么怎么了,你没看到下周主任会议的议程表吗?里面有个不得了的让题呢。」
熊川将一张纸递给鹰央。
「……这是什么?」
鹰央接过那张纸之后,高声喊道,以颤抖的手指指着那张纸。
我绕过倒下的『书树』,走到沙发后面,从鹰央的背后探头看着那张纸。
『废除统括诊断部之提案提案人院长天久大鹫』
鹰央手指着的地方,是这么一行粗体字。
「那个,我还没见过院长,我记得他……」
我对走到自己身边的真鹤说道。
「他是我们的叔叔,也就是家父的弟弟。两年前他继承了家父的职位,担任这间医院的院长。」
真鹤以不安的眼神望着前方;在她前方的鹰央正迈开步伐,大步往前走去。
看见熊川带来的议程表,鹰央大喊了一句:「开什么玩笑!」立刻冲出楼顶上的『家』门,跑到院长室所在的三楼去。
「为什么院长突然要废除统括诊断部?」
我走在鹰央后方几公尺处,对真鹤问道。我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不是突然,叔叔早就看统括诊断部不顺眼了。在家父为了让鹰央发挥她的能力,而设置这个统括诊断部的时候,反对到最后一刻的也是叔叙。」
「院长该不会和鹰央医师感情不好吧?」
「是的,从很久以前,叔叔和鹰央就不对盘……在家父从院长变成理事长』不再插手医院的经营时,家父特别指定由鹰央担任副院长,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咦?什么意思?」
「透过安置一个和叔叔想法截然不同的人担任副院长,就能避开叔叔任意妄为的危险。因为这样,叔叔和鹰央经常对医院的方针意见不同而对立。」
也就是说,对院长来说,鹰央大概就像是眼中钉一样吧。
「院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是一名外科医师,直到两年前为止,都是这间医院的副院长兼腹腔外科主任。至于个性……该怎么说呢,他非常理性,是个彻底的理性主义者。」
「理性主义者……但是,鹰央医师不是也有这样的一面吗?」
「的确如此,所以或许他们因为同类相斥的缘故,更加深了彼此的敌意吧。另外,叔叔所重视的原则与鹰央所重视的面向不同。叔叔与其说是医护人员……倒不如说比较像是个经营者。」
经营者?我无法掌握意思,因此疑惑地歪着头。这时,走在前方的鹰央停下了脚步,在她面前有一扇对开的大门。鹰央没有敲门,直接用力地把门推开。
「叔叔,你想怎么样?」
鹰央一走进室内就大声怒斥。以这么大一间医院的院长室而言,这个房间算是很朴素的。在大概有四坪大小的空间里,两侧的墙边耸立着几乎要碰到天花板的书柜,里面塞满了医学书籍以及文件资料夹。门口放着一张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沙发与茶几,后面则是这间办公室里唯一充满高级感的木制厚重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