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Yu-ReiDancingontheConcreteHakaba水泥坟场上的幽灵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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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龄数十年的家庭套房公寓「新埼玉皇家天马」。在一间冰冷阴暗的和室里,一位在合成纤维棉布被窝中缩着身体的男子发出了呻吟声。重金属酸雨的雨声和雨滴从小小的纱窗钻了进来,为屋内带来令人不快的湿气。
房间角落耸立着堆到天花板的大量UNIX伺服器,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墓碑,而红色和绿色的LED灯泡则像是萤火虫一样不断明灭。伺服器后方还有一大捆有如乌龙面般的缆线。砂壁上挂着结婚典礼的纪念照片,、以及和年幼男孩一起拍下的全家合照。
男人身上一丝不挂。他强壮肉体的一部分被火焰烧得焦黑。无数的伤痕让他的肉体变得像是将棋盘一样。男子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特别响亮的呻吟,难受地翻了个身。用粗陋的毛笔字体印着「安宁」两字的棉被像是毛毛虫一样蠢动。
「冬子……!榍树……!」在他呼喊妻儿名字的那一瞬间,全身的伤痕立刻渗出鲜血,而这些血液也瞬间化为细致的纤维,编织成红黑色的忍者装束。男人蜷曲在湿棉被里的身体瞬间就穿上了忍者装束。
「那时候……那时候我为什么……!」男子从棉被中伸出右手,朝向空中挥舞手刀。惊人的速度引发冲击波,让挂在砂壁上的相框出现小小的裂痕。
他的手刀不但能击弯战车的装甲,还能一击打断总会忍者的脖子。但他现在戟斗的对手并不是拥有肉身的忍者和钢铁机械,而是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悲痛回忆的残响。
出现裂痕的相框掉落在榻榻米上。相框背面写着「藤木户家宝」。在充斥着细微电子声音和重金属酸雨雨声的黑暗中,男子像是祈祷般睁开双眼,再次轻声呼唤妻儿的名字。他就是藤木户·健二。现在的名字则是专杀忍者之人——忍者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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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机械化且毫无生气的工业铁克诺乐曲的重低音,从神社俱乐部「糟糕·好大」流泄到夜晚的新埼玉街道。
俱乐部的看板上画着戴有羊羹般的黑色长方形电子墨镜的花魁。墨镜的部分其实是灯饰,可以随着花魁的神秘微笑不断发出「天天开心」、「实在好玩」、「周五晚上是幽灵之夜」之类的短暂讯息:
新埼玉屈指可数的富人住宅区——金持区。位于该区外围的八号街,别名叫作「金持8」。虽然当地在平安时代于山丘上建立了肃穆的灵场,但现在却是一条与新歌舞伎町并驾齐驱的低俗风化街。
从平安时代存续至今、历史悠久的这座神社圣堂,现在已经堕落为颓废的金持8的象征了。小村重工旗下的娱乐公司在好几年前收买了神主,把这里变成亵渎神明的歌德系俱乐部。
强壮的墨西哥黑人戈梅斯威武地交叉双臂站在正面入口的鸟居前方,威吓着走向店门的人。他身穿印着狮子脸孔的T恤,还用电子墨镜遮住双眼,戈梅斯时薪五百圆的工作就是赶走穿着配不上幽灵之夜的愚蠢客人。
事实上,来到金持8的九成客人都不是有钱人,而是想要接近有钱人的人生赢家崇拜者。可悲的是,这类人绝大多数都是只能用暴力让他们乖乖听话的无教养脱序年轻人。
但是,遮住戈梅斯半张脸的电子墨镜的液晶画面上,不断地由右往左跑出「空手道十三段」、「杀人执照」、「听不懂日语」这类可怕的讯息,让他的工作变得轻松多了。
一台新的汽车停在鸟居前方,脸色苍白的幽灵歌德女孩走出车外。戈梅斯一边嚼着墨西哥玉米片口香糖,一边趾高气昂地点点头,用下巴指示女孩快点进场。真是简单的工作。对于身为男人中的男人的墨西哥人来说,幽灵歌德实在是太过软弱无力了。
可是下一位客人却让戈梅斯变得像是警犬一样谨慎。一位五十岁出头上班族戴着抗酸雨斗笠,还在蓝灰色西装上披了件风衣,一边看着手中的纸条一边在鸟居前方停下脚步。那位上班族看向耸立在鸟居后方亵渎神明的神社俱乐部,然后恨恨地啐了一声。
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俱乐部的客人。看来似乎有麻烦了。就连不懂日语的戈梅斯也能瞬间做出这样的判断。难道他是新埼玉市警局派来的条子吗?不,我没有接到这样的通知……仔细一看,从斗笠底下露出的那张脸似乎有些泛红。原来如此,他是喝醉酒的上班族吗?戈梅斯如此推测。
戈梅斯故意展现出强壮的上臂肌肉,像是在告诫可悲的上班族一样指向自己的电子墨镜液晶画面。「空手道十三段」、「杀人执照」、「听不懂日语」。如果是脑袋正常的人,光是看到这些讯息就会全身发抖,注意到自己走错地方并赶紧离开。
「一太郎那个笨蛋……」但一脸疲惫的上班族却如此喃喃自语,还对戈梅斯视而不见,试着直接走过这名巨汉身旁。戈梅斯伸出有如树干般的手臂一把抢下上班族的斗笠,然后像是丢飞盘一样将斗笠丢向车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上班族呼出充满酒臭味的气息,一脸不爽地回过头。戈梅斯朝向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