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传来一丝温度。感受到的重量轻如羽毛。
“那么,呃,请收下。”
“咦?”
女神官恭敬地递出箭,白兔猎兵瞪大那双小眼。
“我吗?”
“我多少会用投石索(Sling),却从来没射过箭,所以……”
况且,这是令尊的箭。
女神官微笑着说,白兔猎兵咽下一口唾液,伸出毛茸茸的双手。
“好、好的,我收下了……”
“嗯,麻烦你啰!”
他握紧银箭,牢牢插进腰带。
接着惊慌地用被毛覆盖住的手,在身上乱拍。
“药、药、药……”
“别着急。弄掉就糟了。”
“这还用说!”
大功告成。之后只要回去会合即可。
两人看着彼此点头,沿原路奔回。
避开倒在各处的老鼠──那些僵硬、开始分泌黏液的乌黑尸体。
要是在这里失误跌倒,未免太难堪了。
战斗声逐渐接近。殴打声。少年少女的吆喝声。老鼠的惨叫声。
“似乎还撑得住……!”
“幸好赶上了!”
女神官看着白兔猎兵,眯起眼睛互相点头。
就快到了。她撩起衣服的下摆狂奔,雀跃地高呼:
“我们回来──……!”
就在这时。
一阵令背脊冻结的白色寒风吹过。
§
“咦──……?”
女神官不停眨眼,彷佛要弄掉睫毛上的霜。
身旁的白兔猎兵正在说话。远方传来新手战士与见习圣女的声音。
然而这一切全被类似尖锐耳鸣的风声盖过。
此刻,她置身于暴风雪的中心。
觉得冷而抱住肩膀,却传来柔软的触感。指尖碰触到裸露的肌肤。
“咦?啊……哇……!?”
──我没穿衣服……!?
她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羞得面红耳赤,蹲在地上缩成一团。
好冷,好难为情,脸好烫,身体却冰凉到寒意直透骨髓,颤抖不已。
连迎面而来的雪风都让人觉得疼痛,泪水不断自眼眶滑落。
后颈隐隐发麻。女神官摸索着寻找锡杖,抓住它,好不容易撑住身体。
正当她起身准备迈步而出,寒风瞬间袭向纤细的身躯,吹得她左右剧烈摇晃。
实在动不了。女神官不知该如何是好,再度啜泣起来。
“喂。”
精神混乱到了极点,紧接着便听见十分低沉冰冷的嗓音。
她眨了好几次眼,凝视模糊不清的白幕另一侧。
“啊……!”
女神官脸上绽出笑容,有如被阳光照到的花。
廉价的铁盔、肮脏的皮甲。手上绑着一面小圆盾。腰间挂着一把不长不短的剑。
不会有错──不会有错……!
“哥布林杀手先生……!”
女神官丝毫不顾颈部传来的刺痛感,起身飞奔而出。
风依然发出尖锐呼啸,听不见其他声音。
“嗯。没事吧。”
不可思议的是,那低沉的嗓音却传得进耳中。
他粗鲁地伸出手,粗糙的皮护手碰到她的肌肤。
头被摸了。女神官舒服得眯起眼。后颈的疼痛快被抛到脑后了。
“是、是的……不过,为什么……?”
女神官抬头望着他的铁盔,轻声询问。
还是一样,看不出他的表情。只不过铁盔面罩底下,能窥见一对散发锐利光芒、彷佛在燃烧的红眸。
她用手梳顺头发,碰触发麻的后颈。汗毛纷纷倒竖着。
女神官吸了下鼻子。有股从来没闻过的血腥味。
“那、那个,难道你受伤了……?”
“不。”他摇头。“但,之后能对我用个神迹就好。”
女神官吞了口口水。她拨开垂在后颈上的头发,握住锡杖。
“还有,哥布林呢……?”
“哥布林?”
他彷佛听见什么奇怪的辞汇而杵在原地,缓缓摇头:
“那不重要,我更担心你。”
平静地说完,他轻轻抚上女神官的后颈。
皮护手锐利得宛如刺骨的冰,她缩起身子。
“有个请求。把银箭给我。”
“啊,好的。呃,银箭对吧?”
我明白了。女神官点头。他也点了下头。动作看起来很高兴。
女神官笑了。她鼓起勇气,将空气吸满平坦的胸膛,接着说:
“‘慈悲为怀的地母神呀,请以您的御手抚平此人的伤痛’!”
§
消去暴风雪的,是像被烧烫的火钳按在身上的模糊惨叫。
“啊、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咦咦咦咦咦咦咦!?”
女神官突然醒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在洞窟内痛苦挣扎的冰之魔女,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