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哥布林之所以靠近水井,并没有特别的理由。
他确实口渴了。但主要原因是讨厌那只逞威风的巨魔。
只不过稍微强了点就整天颐指气使,谁受得了。
结果还不是把工作都丢给我们做。也找不到什么乐子。麻烦得要命。
其他家伙都笨到乖乖听话干活,所以自己休息一下也无所谓吧。
打混摸鱼、抱怨骂人这点小事,大家都在做,又不会怎样。
没那么严重吧──……
因此就算他拉起井里的吊桶时觉得特别重,也没去思考原因为何,只懂得诅咒神明。
“!?”
一只手臂突然伸出水井,掐住他的喉咙,挤出模糊不清的喀嚓声,令他失去意识。
尽管如此,直到死前,他仍不觉得自己有错。
哥布林的尸体就这样被拖入井中,伴随平静的水声下沉。
掉在身旁的尸骸,吓得牧牛妹“咿!”地叫了一声,他的注意力却完全放在观察四周。
他──哥布林杀手观察着。
“好。上来。”
从井里爬出来的他,滴着水确认一片寂静的周围。
接着低声呼唤,牧牛妹轻轻点头,提心吊胆地抓着绳子往上爬。
虽说上头有岩钉,水井的内壁依旧很滑,身体又因为恐惧及紧张变得极度僵硬。
明明差一点就能爬上去,她却动弹不得时,皮护手一把抓住手腕,硬将她拉了上来。
“啊…………谢谢。”
“嗯。”
他没有再说什么,弯下腰迅速迈步而出。
虽然没说话,牧牛妹从那动作看出他在叫自己跟上,便跟在后头。
或许是因为完全没想过要分别行动吧,她显得言听计从。
从不远却也不近的村庄中,传来气势十足的怒吼声。
显然是那只怪物率领着哥布林在大叫。时间所剩无几。
由于他前进的方向与声音来源相反,牧牛妹稍微期待了一下是要逃跑。
当然是在明知会落空的前提下期待着。
他不会放哥布林活着回去。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池塘……?”
“对。”
不久后,他们抵达之前来过的那座结冰的池塘。
他蹲下来拔出小刀,反手握住,朝水面挥下。
牧牛妹不晓得该做什么,一屁股坐到他旁边。
她抖了抖湿掉的身体──拜戒指所赐,明明没冷到才对。
──对了,得赶快擦干。
刚才他说过的话于脑海重现。否则会冻伤。
话虽如此,她不好意思在这边脱掉衣服,所以只有尽量把下摆之类的部分拧干。
水纷纷滴落。衣服黏在肌肤上,不太舒服,湿掉的头发好重。
“……你不用吗?”
“不用什么。”
“不用擦干身体?”
嗯。他缓缓摇头,语气听起来像在想事情。
“不必。很快就会暖起来。”语毕,又简短补充一句:“很快。”
“是吗……?”
她经常不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牧牛妹抱着双膝缩成一团,微微摇晃身体,以驱散寒意。
不对,比起觉得寒冷……也许更接近出于恐惧的行为。
隔着湿掉的衣服,能感觉到些许自己的体温。
但这点温度实在太过微弱,不足以当成令人安心的依靠。
“唉……”
因此,最后她拘谨地朝他的背影呼唤。只有这个选择。
“什么事。”
他没有回头,继续动手,低声回答。
牧牛妹不晓得这个问题能不能问,思考着该如何开口,然后把额头埋进双膝之间:
“那只怪物说……你杀了他哥……”
“嗯。”
“真的?”
牧牛妹吞了口口水,小声询问。他回答得很干脆。
“不记得。”
“那是……误会吗。认错人了……?”
“那些家伙也不会记得自己杀过谁。”
牧牛妹的问题,也蕴含些微的期待。
他则一口否定。
“‘谁管那么多’。”
这样呀。牧牛妹咕哝了一句。说得也是。
过没多久,他用小刀调整挖出来的冰块形状,扔给牧牛妹。
“哇!”
牧牛妹被冰得忍不住尖叫,他扔给她一块比较没那么湿的布。
“帮我擦亮。”
“这、这个吗?”
“还要再做几个。”
“嗯、嗯。知道了……”
之后呢?牧牛妹吞回这个问题,照他所说动起手来。
他也默默凿冰。
然而,不晓得过了多久。
牧牛妹放下不知道第几块冰砖时,他忽然抬起脸。
“风雪停了。”
“对耶……”
牧牛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