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啮切丸啊,你拖得还真久。」
矿人道士含笑的声音,参杂在车轮沿著石板路上的车轨行驶的喀啦喀啦声中。
哥布林杀手坐在马车车棚下,默默拿出东西做事,铁盔晃了下。
他简短「呣」了一声,思考过后,用一如往常的平淡语气回应。
「那是必要的。」
他的回答相当简洁。无法判断当事者理解了多少对方那句话的意思。
矿人道士在车棚外面斜眼看著向后流逝的景色,拿起挂在腰上的葫芦大口喝酒,打了个嗝。
「我还以为听见小鬼的女儿这种传闻,你会直接杀过去。」
「她只是体内流有褐肤人的血。」
哥布林杀手断言道。
铁盔主动转向,被面罩遮住的双眼,看著矿人道士蓄有胡须的脸孔。
「还有,委托人是酒商的儿子。不是哥布林。」
听见这句话,矿人道士满意地大笑,坐在旁边的女神官微微扬起嘴角。
妖精弓手看到他们俩这样,故意表现出无奈的态度耸肩。
「结果又是一如往常的剿灭哥布林。跟欧尔克博格在一起,真的不会无聊耶。」
「是吗。」
「我是在挖苦你。」
「……是吗。」
哥布林杀手咕哝道,手停了一下,又立刻开始动作。
他像个炼金术士般,在用研钵磨碎黑色的物体。
平常会凑过去观察的妖精弓手动了下鼻子,不悦地皱眉。
她一副没兴趣的样子甩甩手,矿人道士拿她当下酒菜,喝了口酒。
「哎,到头来冒险者就是棍棒。」
「棍棒吗?」
「是啊。」
矿人道士捻著胡须,回答女神官的问题。
女神官纳闷地歪过头,代替她追问的人,是蜥蜴僧侣。
「敢问原因为何?」
他像条蜷起来的蛇,缓缓盘腿而坐,抬起脖子。矿人道士点头:
「从古至今,最后解决问题都是靠痛打一顿喏。」
在此之前仔细地铺路、将问题划分,走到这一步──
「才终于轮到我们出场。」
「万物创生后,无法用暴力解决的问题才是少数吶。」
蜥蜴僧侣点头赞同,女神官避免像在质疑他本人,露出僵硬的笑容:
「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能说全部。」
蜥蜴僧侣用符合僧人之职的深奥语气,给予合理的答案。
「然而,收集情报、召开军议,历经一番讨论过后──」
「结论经常是『只能杀进去了!』」
矿人与蜥蜴人面面相觑,愉悦地大笑。
他们的笑声震动车棚,女神官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最后她选择跟驾驶座的人说了声「不好意思」,藉此跳出谈话。
不过,为什么呢。连这样的对话,都让她心情有点雀跃。
──该说是,有种回来的感觉吗。
之前也有和大家分头行动过,没什么稀奇的。
仔细算起来,离上次跟他们一起冒险,也没过多少天吧。
可是……嗯,用「回来了」形容,肯定最贴切。
大家热热闹闹的,自己则一脸困扰地身在其中。
这让她觉得非常自在,女神官像要帮自己找台阶下似的轻声说道,以掩饰害羞。
「……伤脑筋。」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说矿人和蜥蜴人脑袋的螺丝松了……」
你别介意喔。妖精弓手对女神官说,竖耳倾听车棚外的声音。
「欸,我看到了,是那栋房子吗?」
她探出身子,哥布林杀手立刻移动到她旁边。
铁盔伸到车棚外的阳光下,转头望向前进方向。
──原来如此,是那个吗。
茂密的矮木群对面,有栋耸立于高地上,彷佛在俯瞰这里的房屋。
原来如此,酒商似乎赚了不少钱。是栋豪华崭新的宅邸。
哥布林杀手沉吟了一会儿,仰望那栋房子,低声说道:
「你怎么看。」
「通常不是问我吧。」
是没关系啦。妖精弓手定睛凝视车棚外,晃动长耳。
「西边是葡萄园。然后是房子。从房子下到河堤,东边是河川……」
「河川?」
「因为有水声嘛。」
妖精弓手表现出「怀疑啊」的态度,理所当然地挺起平坦的胸膛。
哥布林杀手「呣」了一声,在杂物袋里摸索,取出地图。
当然是广范围的地图。必须重新调查详细地形,加以确认──
原来如此,东边确实有条河。
沿途流经水之都,疑似是之前造访森人村落时南下的那条河的支流。
「总之,要来的话八成是从西边。」
妖精弓手瞥了正在看地图的他一眼,随即轻盈地钻回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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