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辉笑了。
而且不是绚濑见惯的那样,善良纯朴的笑容。
那是有如野兽露出利牙一般,狰狞无比的笑容。
「当时一辉面对我的〈燃天焚地龙王炎(Calusaritio·Salamander)〉,也曾经这么笑着。」
「为、什么……明明他随时都有可能死掉,明明流了、那么多的血……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他很开心啊。」
绚濑没办法理解。
她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
但是史黛菈十分了解这种感觉。恐怕——她的父亲,海斗也是如此。
「……学姊,我跟一辉听了学姊的叙述之后,有一件事怎么也没办法接受。」
「没办法接受?」
「〈最后武士〉最后真的是在遗憾中落败吗?」
「…………嗄?你在说什么?那是当然的啊!」
史黛菈突如其来的发言,令绚濑忍不住怒火中烧。
「都是那家伙、如果那家伙不出现的话,我们就能幸福的生活下去了!爸爸不会失去意识!我们也不会失去道场!门生们更不会受到伤害!!那家伙毁了我们幸福的生活!爸爸他当然会觉得遗憾啊!」
「但是这些想法,全都来自学姊的主观。」
「什么……」
「你想想看。海斗先生是一位曾经纵横剑术界,甚至被人称为〈最后武士〉的男人。一位拥有无比上进心的剑士……最后却没办法拿剑,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为剑士的自己一天天地凋零,这样的他,真的幸福吗?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真的每一天都是充实的?他真的希望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吗——如果是我的话,根本无法忍受。」
「…………——————————!」
「没错。直到比试前的经过确实很有问题,那个骷髅男的手段的确也不怎么光明。但是……自己原本只能就这样腐朽逝去,现在居然有人不择手段也想挑战自己……这对剑士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怎么可能。
才没这回事。
因为父亲总是面露笑容。
他总是以温暖的眼神注视着徒弟们,并且将自己的剑术流传给后人,做为活着的理由——
『这是我的决斗!不要妨碍我!!』
「——————————…………!!!!」
绚濑心中一直存在某种不协调感。直到这一刻,不协调感忽然应声消失。
她终于明白了一切。
当时那场战斗,绚濑打算介入的那一瞬间,海斗为什么会露出绚濑从未见过的恐怖模样?为什么对着绚濑怒吼,犹如恶鬼的咆哮?
不管胜负已是一目了然,为什么海斗坚持要继续下去?
为什么他不论遭到多少次打击,始终不愿放弃战斗?
绚濑至今不曾发觉,也没办法发觉海斗真正的心情。
她至今一直认为父亲是被迫接受藏人的挑战,并且在遗憾中落败。
但这想法是错的。
她错了!
海斗的确是为了遍体鳞伤的徒弟们战斗。
他也的确是为了守护即将传给女儿的道场。
但是——他战斗的理由不只如此。
那个时候真正支撑海斗,驱动海斗的——
不是礼节,不是道德,而是更加简单、更加单纯的情感。
他想战斗。
他想跟眼前的敌人一战。
眼前这个厉害的家伙——他想战胜他!
他心中只有这样纯粹至极,有如恶狼般的斗争本能!!
海斗染病,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剑术)后,一直渴求着这样一场战斗。
他是这么渴望这烈火般的瞬间,即使灵魂化为灰烬也在所不惜——
(…………啊、原来如此。)
——对不起。
(爸爸并不是在对我们道歉啊。)
她现在能够理解了。
海斗想道歉的对象,并不是绚濑他们,而是藏人。
不论有什么理由,不论手段如何,这个少年承认了自己。他认为即将因病逝去的自己,比谁都值得挑战,才会不惜一切也想挑战自己。但是海斗却没办法将「绫辻一刀流」的一切施展出来。因此他想向藏人道歉。
(——真是的,这是什么父亲啊。)
这很有可能是他一生最后的遗言,居然给了敌人。
绚濑觉得自己的父亲应该是更加理性、成熟的大人。
结果呢?他根本是一个自我中心的家伙。
简直像是……不服输的少年一样。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爸爸应该是感到幸福的,没错吧…………)
在这瞬间——铿锵!道场内响起一声巨大的刀剑声。
◆
至今不曾间断过的刀剑敲击忽然停歇,道场回归宁静。
「哈啊、哈啊!唔呃!」
这份寂静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