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是传说中的爱丽丝权田原。(译者:我记得这个姓在夜光曲里是前首相的姓氏)
作为外人,我不明白什么叫传说中的。
他自称日本女装界的织田信长呢。
他的目标是天下布武吗?
是呀,而且要凭实力达成目标。
所谓实力是
什么叫实力呢我正想着,爱丽丝权田原一拍手,朗声宣告:
好,差不多该言归正传了。莎拉萨德古森,准备黑板;克拉莉莎百地,摄像机拜托你了;乔安娜犬伏,麻烦你确认一下椅子总数;薇薇安高森,矿泉水还没好吗?
我当然一点手都插不上,只管以手拭汗:
大家的艺名都起得不错啊
喂喂,阿准,怎么能叫艺名呢,很失礼哟。要叫真实的本名。
Jackie若林瞥了我一眼,我赶紧态度严肃地点点头,不过表情是什么样的我可不敢保证。
被充满香水和白粉气息的热气和毒气包围着,我竟有几分钟时间把凉子给忘了。不仅每一个人都那么特别,再说这么壮观的人数聚在一起,其存在感甚至可以超越凉子了。
该不会我一个人被扔到魔宫里了吧我正担心,还好发现了凉子。她在廊下一隅拉过一张藤椅坐下,热裤下延伸的长腿炫耀似的交叉在一起,用手机给不知道什么人打着电话。
她周围聚集着假女高中生、伪灰姑娘,人人都向她投出羡慕、赞赏与嫉妒混合的目光。这时候,爱丽丝权田原来叫我们,她便起身去了兼做会议室的餐厅其实只是走廊的一侧,会议室的门已经开放了。
我注意到凉子挂掉电话后把手机塞进了包里。不等我开口,凉子指着一张藤椅说:
你坐那里吧。会议要开始啦,好好听听吧。
这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的激烈会议呢。
就他们的对话内容和论战主题来说,如果是女高音或女低音的那样声音交叉错落,倒不会有什么特别诡异的感觉。但是,讨论这些问题的却是男高音或男中音,甚至像钝刀一样粗重的低音,在室内混合奏鸣,听起来竟有点像瓦格纳的音乐,气氛异常恐怖。
(译者注:以下对话全部是女性用语。由于中文没有男性用语和女性用语的区分,只好用语尾的助词来表达了)
总之,我们的敌人,就是支配日本社会的大男子主义。一定要打破这种陋规哟!
是呀,敌人就是男性沙文主义哦!
为了打破偏见和歧视,我们一定要拼上力量与勇气,顽强的战斗呀!
等一下,大家能不能冷静一点?我们的目的是通过女装这样崇高的行为,实现自我解放对不对?
是呀,那又怎么样呢?
所以我认为,什么社会变革呀,国家改造呀,像过去那样区分左翼、右翼的主张,那都是邪道呀。
哎呀,怎么能叫邪道呢?
可不能听信哟。
不,我认为她说的有道理呢。因为呢,如果过于重视个人,就会影响全体的嘛。
这才是女装的正道喔。
女装的正道?每到这种时刻总要总结出一个什么形而上的道出来,这就是大男子主义的表现呀!沙文主义呀!我们要更自由、更温和、更柔韧一些。
可不能摆出一副铁腕政策的嘴脸哟。那样的话,有什么资格穿夏季的婚纱礼服呢,还不如打扮成僵硬死板的哥特罗莉啦!
哎呀,你竟然指责同志的身体缺陷?!太不可原谅了!
不可原谅的是你那张脸呀!拜托好好把胡子刮干净点行不行?!
看起来无休无止的论战被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打断了。Jackie若林走到廊下,用白檀扇子轻拂衣襟:
这些人呀,换上男装,他们这些孩子都很有地位和业绩呀。一旦开始争论,个人的学识和教养就都显出来了。其实我只想参与单纯讨论服装的话题,并不想讨论什么理念和思想呀。
啊,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
我点点头。其实换上男装和他们这些孩子这种说法怎么听怎么别扭,不过在这上面挑挑拣拣岂不是更古怪了。所以,我只是一边从藤椅上站起来,一边请求上司的许可:
我想去外面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能出去一下吗?
当然可以呀。不过,随便跑到外面去的话,会被误认为是出席会议的人,你要小心哦。
我只在院里的阳台呆一会儿。
等一下。
怎么了?
我也去。手借我一下。
阳台上摆着白色的圆桌和露台椅子,凉子跟我都坐下来。高原的和风扬扬吹拂,仿佛还带着薄荷的清香。享受这番自然之美的竟然是那种家伙啊,唉我忍不住冒出生态爱好者一般的想法。其实呢,我觉得蚊子这东西就是灭绝了也没关系,鲸之类的捕几只来吃吃问题也不大,根本没资格称为生态爱好者才是。
他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呢?通过女装释放灵魂,这个理念不是共同的吗?
所谓近亲相恶吧。即使同样是基督教,天主教和新教也拼杀得相当厉害呢